第61章 蝴蝶与茧
“我要付多少？”李彻问。
“算上那个女孩，一共两千五百万円。”夜叉冷冷用她那公鸭嗓说。
“叫你们绑个架我也要交赎金？”李彻惊讶地喊。
因为这和之前说好的价钱不一样。
夜叉双手抱臂，身材挺直时还挺有料：“是你拜托的行李箱。我的手下在帮你找着行李箱的时候遇到很多麻烦，为此还有两个受伤住了院。”
“在被打捞起来的，一大堆没有注册码校检码，所提供的箱主经营人代码扫过去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国家与地区的集装箱码头，他们的活动时间只有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中间的三十分钟”
“我不是提供了信息吗。”李彻嘀咕。
准确讲是陆提供的，那家伙在梦里说现在局势很危险，可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我只好用了一些小手段来帮你开一个小小的挂，总之注意吧阿彻，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历经两年半的时间漂洋过海来找你了。
得知这件事后李彻从床上惊醒，准确无误的换洗内裤后拨通了他在现实仅有的人脉夜叉的电话。
于是两年前，早在他因为向来倒霉导致在一次普通的斩鬼事件被牵扯进一场血裔杀手比赛的较量风波并莫名其妙获得比赛冠军，得到“杀手之王”这个头衔之前，他与夜叉达成了找到箱子就给五百万，没找到也有两百万日円的交易。
那时候他在杀手比赛中获得的奖金就是这么多：‘导演’，‘小猪’、‘列车员’……这些全世界大名鼎鼎的血裔杀手得到猎杀日本古血家族家长的任务，但最后却被酒驾的李彻用一场车祸的连环反应夺得头筹。
“一个红色的集装箱里面最大的行李箱。”夜叉说，“老实讲我得告诉你那片码头的集装箱大部分都是红色，而行李箱”
“一开始不是说好了价钱，坐地起价不符合夜叉小姐你在行内的声誉吧。”李彻讪笑。
夜叉没说话，而是拿出先前威胁李彻还钱的短匕，一刀切开了行李箱的隔层。
“巴雷特M821大口径狙击步枪，几乎占领全世界.50狙击步枪市场统治地位的狙击步枪，专用于破坏军用器材乃至坦克装甲，最远射程一度逼近4km，目前黑市价格在15万美刀。”
那是一杆银灰色的步枪，枪长4尺有余，枪身弧线冷凝如刀，枪托上有人刻字，略懂一些中文的夜叉认出那写的是“战龙大炮”，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
M821的枪口初速达到九百米每秒，这速度即便是射出一根牙签都具备相当完备的杀伤力，更别提旁边配备的六颗錾刻有特殊花纹的重型穿甲弹。
夜叉的手摸过弹壳时感觉一阵冰凉，就像摸过死神的镰刀。两名保镖面色也微微动容，显然他们也明白在禁枪严重的日本，一柄反器材大口径狙击步枪在黑市里有多炙手可热。
没人注意到李彻此刻眼神微微扭曲了一下，因为夜叉摸的所谓穿甲弹，实际上是在炼金市场一枚就抵得过十次D级任务的“食死徒之骨”。
“两把8英寸柯尔特蟒蛇左轮，大口径改造，击发机构也有过调整，嗯……一把握把用中文写了黄金AK，一把写了银色杀手？”
夜叉哼了哼。从这些名字来看，的确很有李彻的风格。
“微型冲锋枪、闪光弹、毒气面罩、那这个旁边配备的应该就是毒气弹了……”
夜叉每念出一件武器的名字保镖们的脸色就凝重一分，现在原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颓废宅男李彻在他们心里已经和阿富汗乃至伊拉克地区的某些极端疯子划上了等号。
还有这行李箱，这哪是行李箱，分明就是哆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洞吧！里面莫不是连接了美国国防军的军火库？居然藏了那么多军用武器！
“居然还有标注火麒麟的MGL40mm榴弹发射器？”
夜叉扛起一个放大版像加了弹鼓的冲锋枪，两名保镖面部微微抽动嘴角，随后恢复了平静。
“转轮弹仓，三秒可以打完六发弹，你是要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夜叉是夸张的说法，李彻则说了一个现在的人都不易于理解的地狱笑话：“用来刺杀日本首相的。”
“我对于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位置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担心到时候如果你因为使用这些武器导致我们被盯上就麻烦了。”
夜叉合上了行李箱。
“新加的算是风险费。”夜叉淡淡道，“现在结账吧。”
她静静看着李彻，目光有如一盏微亮的灯。
李彻摊手，拔出菜刀，保镖们摸枪上前，一人护住夜叉，一人将枪口对准李彻。
李彻看着夜叉：“这是又换了两个新保镖？”
“前两个去三亚度假了，组内最近试行最新的上二休三，想借此带动大家的积极性。”夜叉耸耸肩。
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
李彻很想说这句话，可那两个肌肉硕大，脸像恐龙一样棱角分明的保镖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都摆出一副“再靠近就把你的脑袋塞进马桶”的表情，看样子是害怕李彻和他们竞争这份福利不错的工作。
夜叉拍拍保镖的肩膀：“放他过来，你们出去吧。”
保镖们收枪，风风火火却悄无声息地离开。
李彻一刀划开麻布沙发，哗啦一声，大片钞票从中滚落。
“上次见你这么藏还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在担心风见组的报复么。”
夜叉歪着头看李彻一把一把将美刀放进她准备的公文箱里，等到公文箱被填满李彻才回头说：“中国有句古话叫狡兔三窟，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有时候真惊讶你的赚钱速度。”夜叉提起公文箱，雷厉风行的走了。
“组长，我发现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他想杀了你。”
等夜叉出门后，其中一名保镖上前这么低声说道。
他曾在瑞士攻读过心理学硕士学位，可以通过一些细小的微动作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与心理状态。
刚才在夜叉的手摸上穿甲弹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男人的眼神骤然凌厉了一下，那瞬间的眼神如同狼王发现有人冒犯了自己的领地。
夜叉叹气：“又有谁不想杀了我呢？”
“我帮您解决他……”
保镖并不认为李彻那右手还受了伤的宅男有什么战斗力，夜叉却摇头：“你战胜不了他。”
“为什么？”两位保镖问。
等门合上，李彻转过身对着酷乐：“现在我们该试一试这些炼金子弹是否还具备炼金特性了。”
他拿起全自动冲锋枪，拉栓上膛，对着沙发就是一通扫射。
等到子弹打尽之后，一具尸体从沙发中滚出，全身上下嵌满子弹，像一只被砍掉尖刺的刺猬。
红鬃天井下趴在地上，低低地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李彻搔搔鼻尖有些尴尬：“我说我真的在试枪你信吗？”
红鬃变幻出成百上千的武器，天井下瞬息间爬起，身影在空中夭矫成电！
……
门被撞开，后背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两名分别蝉联过东京湾地下格斗赛冠军三届与两届的保镖被迫趴在地上。
李彻和黑猫从上面爬起身，他冲夜叉说了声抱歉，单手抬门，扔了一大把钞票到保镖脸上算作医药费，再度合门，一人一猫重回战场！！！
夜叉蹲下身，看着那名提出问题的保镖，语气幽幽：“你只需要记住，永远不要试图去招惹一个倒霉的疯子。”
——
静谧的夜晚、满是弹痕的墙，乱七八糟的家具挂着的壁画摇晃一会儿落在地上叮铃地碎掉，黑猫趴在正在运行的微波炉上打着呼，两条尾巴在玻璃面上雨刮器样来回。
李彻衣不蔽体靠在残破的沙发上，身上满是血痕，为了节省灵力他还取消了幻面的伪装，断眉依旧桀骜地上扬，阴影里他的脸刀削般深刻。
后背插了八把菜刀的天井下趴在地上，脸朝上看着天花板，他的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身体的伤口还汨汨涌着鲜血，但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话。
“我……我要……血……神之血……”
神之血？
李彻想起在地下室时，这只红鬃天井下化身血球也提过这个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血你大爷，虽然不知道你丫的是怎么复活的，但杀你的又不是我，要报仇你去找那两个女人啊，我就旁边一打辅助的，现在妖怪中也流行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天井下的脑袋没有说话，只是瞳光黯淡了下去。
视野里的数字从43跳到了44。
李彻松了口气，这代表这只天井下现在确实死透了。
严格意义上讲这只天井下也算是李彻自出狱以来的第一次开张了。
“要不是小爷要省点炼金子弹对付之后的狗头，见面就一枪把你爆头了。”
李彻往伤口上一片片贴着赏金猎人协会专发的创可贴，这些加了河童血的创可贴一碰到伤口，背面的炼金阵法就发出荧光。
他勉强用嘴巴喊出“灵权幻面”，这几个字来减少使用灵权的消耗，站起身来到天井下的尸体前。
“血……”
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血？
李彻看见自己右手又开始有动作，连忙从桌下拿出雷明顿猎枪对准手掌：“再动我就毙了你！”
“血，那些血……”鬼手还在说些什么，绷带下一闪一闪露出微光。
李彻冷冷：“你想喝那些血？”
鬼手没有回答，但越来越大的光芒暴露了他的想法。
“好，我答应给你那些血，但作为代价你要告诉我蝴蝶夫人被你怎么了，还有为什么我突然晋升到浪客肆。”李彻强调了代价两个字。
“你……”鬼手沉默，声音又断断续续传来，“你居然敢和我交易。”
李彻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A片光碟，并强行控制右手做了个导管的动作。
鬼手沉默：“那只蝴蝶，我吸食了她的血气，短时间内她不会苏醒。”
“居然有你解决不了的妖怪？”李彻惊了。
对于鬼手吸食血气延缓蝴蝶夫人复苏这件事倒是没有在意，毕竟生前好歹是个王阶，吸点血不过洒洒水。
“她的茧是为了突破大将所结，之前她无数次杀人都是为了积累血气并体验被爱人手刃又亲手杀死痛苦，此次化茧是代表她的肉身将成为大将，等到她完成大将之路的所有‘代价’，便是正式的大将级妖怪，拥有自己的鬼蜮。”
鬼手冷笑：“为了让肉身更完整，茧破后她就会杀死你，用你的血和对你的愧疚补全最后的大将之体。”
“这也是为什么你一个小小的浪客叁可以越阶杀死一只武士捌大妖。”
“哦。”李彻面无表情，“你忘记我血液的最终所有权已经连同心脏交给远在欧洲的那只女吸血鬼了吗？”
“利维坦的眼珠可管不住日本的八岐。”鬼手沉默一会儿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奈何不了蝴蝶夫人是吧。”
鬼手冷冷道：“你觉得这种激将法会对我有用么。”
“也是。”李彻挠挠头，“毕竟你就剩只手了，把你激怒除了多吸几口我的灵力外的确没什么用。”
鬼手沉默，随即李彻感觉到浑身燥热疼痛起来，五脏六腑像被放在熔炉中燃烧，他强撑着疼痛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看你到底还要不要那神之血了。”
疼痛停止，虚空中那人冷哼一声：“向我道谢吧小子，那是我施舍给你的蝴蝶夫人的血气。”
施舍……李彻冷笑：“看来是你吞不下去了吧。”
鬼手波动，吐出一个白色石块状的物体，李彻捡起来，发现是白茧。它从地下停车场那乒乓球桌大小变为一掌可握。
“你只有三个月时间。”鬼手说，“你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位大将阶的妖怪，届时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说完天井下的身躯彻底消融成为一团夹杂着丝丝黑线的红色血雾，钻进了李彻的右手之中。
“这些血似乎有些不一样。”
李彻注意到了那些黑线，他想起天井下嘴里一直振振有词的神之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带上了神这个都市文里出现率极高的名词。
鬼手没有答复，虽说和三年前初次相遇时相比他们之间的相处更为融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你要夺舍我我把自己身体烧成灰也不让你得逞”，而是“你再发癫我就用你导管”的和睦相处。
但鬼手还是保持着对人类一贯的蔑视与鄙夷，所表露出的任何有波动的情绪也是如此。
哪怕双方进行过很多次代价交换，但李彻始终坚定相信如果有机会这只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掌控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并将自己的灵魂彻底湮灭。
虽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了。
一人一手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九尾鸣人之类的友情羁绊，只有互相的勾心斗角。
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去爬山该有多好。
李彻不止一次这么回想。
那天接到任务后老老实实地去睡觉，装作没有接通龙也光的那个委派电话……不然自己的右手也不会被代替封印在那里。
他叹口气，从微波炉拿出热好的麻婆豆腐披萨。
时间紧迫，但总而言之，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李彻吃完饭躺在钞票堆成的沙发看了一集《罪恶王冠》，最后洗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准备例行每天的网恋，这却听见床下传来隐约的声响。
什么？老鼠吗？
“呜……”
听起来好像是个人……还是女人？
他的身形瞬间一怔。
他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印象里天井下似乎喜欢出现在发生女性绑架事件的地方，而且知道离开夜叉似乎没有告诉自己有关被绑架者的关押地点。
床被掀开，穿花色浴衣的女孩被捆绑在床下，金色长发被一根鲜花钗子绾好。
是贝儿。
不过不是妒女化作的，因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反飘着一股华贵的香水味。
“说，”李彻把刀架在贝儿的脖子上，“你喜不喜欢我！”
他解开贝儿嘴上的封条，贝儿畏畏缩缩地说：“我说不喜欢您会杀了我吗？”
李彻没有说话，拔出左轮，当着她的面上好子弹，弹仓滚动，枪口印在贝儿的额头。
“抱歉，”他说，“我最讨厌反问句了。”
扳机扣动。
熟悉的一幕，不过那时他坐在时速一百二十码的汽车上，夜景像流光从窗外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