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村正
阿春伊木谷伊木优从地上爬起，巨大的爆炸让三人被抛到空中重重落下，如果不是因为斩鬼人远超寻常血裔的身体素质加上三人早早做好的附魔与拔刀，光那一下冲击波就足以把三人全身上下的骨头拍碎。
“咳……”伊木谷吐出口鲜血，“是高天原的专机从上面投放了炼金炸弹吗？他们不知道我们还在里面吗？”
阿春按住耳机麦克风：“真熙美，这是怎么回事。”
通讯似乎被爆炸干扰，“滋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连上：“检测到剧烈灵力波动，调查课测估武士壹，初步判断有人使用了一枚小型炼金炸弹，从卫星图上看似乎是产于炼金课的X型。”
“X型炼金炸弹？我说那种炸弹里面不是还掺和了可以灼烧灵魂的墓园火吗？炼金课那帮白痴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们？”阿春怒气冲冲。
虽然反应迅速，但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高温烫卷了一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多出几条在地面翻滚，还带着砂砾的疤痕。
虽说她一向不注重外表管理，可毕竟是女孩，女孩可以自己不爱美，但不能让外人帮她不爱美。
真熙美的声音有些犹豫：“炼金课的课长表示他不负责并将宝山博士的个人身份信息的发过来了。”
“我就知道是宝山博士。”伊木优在本子写道。
“宝山龙那个人渣又把炼金课的装备卖出去了。”伊木谷哼哼道。
真熙美说：“调查课与宝山龙博士成功取得联系，他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场应该会有右手绑着绷带的男人，他是赏金猎人。
‘如果完成不了任务的话把一切交给那家伙就好了。’宝山博士是这么说的。”
“赏金猎人？要我们封灵课把一切交给连高天原都进入不了的赏金猎人？那些家伙平时处理处理浪客与未入级的找河童就行了，这种武士阶的任务可是真会死人。”
伊木谷看见伊木优本子上的话语，不屑地说：“现在我只希望这次爆炸不是他的鱼死网破，不然连救人我们都没法救。”
在封灵课与各区支部之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十个赏金九个坑，还有一个在挂机。
真熙美在另一头配合着轻笑：“啊~这我也不清楚啦，后勤课的专员还有2分钟赶到目的地，请稍等片刻吧。”
“我想不用稍等片刻了，虽然不知道那位赏金猎人到底在哪又是何方神圣，是不是宝山博士一时找出的借口……总之现在我们有正事办了。”
阿春握紧刀柄。
远处一道凄厉的长鸣，就像纱帘被缓缓的拨开，浓雾散去，燃烧的火海中三条腿的巨蛛转动身子，八只漆黑如深渊的眼瞳映出他们的身影。
“刀语……”
在千蜘蛛看着他们的时候，三人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逼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词，刀身绚丽如同在熔炉中锻炼。
“妖光。”
三道白芒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划破火海，如同白色的水花从中穿梭而过，火焰在水花的行进路上刷地熄灭，那些拦路的轿车在与水花接触的瞬间猛然断成两截。
千蜘蛛没动，看着水花跳跃。
在白芒触身的刹那间，密集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出截住刀光。
同一时刻，紫红色的血从他的身体朝着天空暴射而出，如同一场铺天的大雨落下。
血雨触丝的瞬间那些足以将“妖光”截挡的白丝转瞬融化了，落在铝合金的车顶如同浓硫酸般穿透下去。
“别碰那些雨！”
伊木谷喊了一声，手腕翻动，运刀风雨，刀芒在三人身前幻化成雨点一样的惨白，以地为天，朝上直冲而去。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变得更加坚毅，原先舒展的线条跟着坚硬起来，眼神更加凶狠，手臂上的青筋像青蛇一样搏动起来。
阿春与他背靠着背挥刀，阻拦后面坠落下的血雨。
到最后，因为刀身沾满了血，他们反坠的刀雨也成了紫红色。
伊木优敞开西装，从里衬上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那张存放了防御术式的符箓展开。
这些存放术式的术式展开符箓和寻常阴阳符箓不一样，寻常的阴阳符箓在炼金术师制作好后只能由阴阳师们来催动，而术式展开符箓则是炼金术师们运用特殊的炼金术式将某项术式约束在带有储存功能的阴阳符箓之中。
使用时只用注入灵力喊出符文名就好了。
这种术式展开符箓一开始是由当时中国的炼金术士为天姿驽钝的寻常百姓所作，后来随着唐时鉴真东渡，这一手法也被当时日本的阴阳师们学将去了。
如果用一种简单的说法来对这两种符箓进行区分说明的话。
阴阳师们所使用的阴阳符箓就相当于炼金术师在上面胡乱摆放了两个数字“1”，然后阴阳师们需要自己结印念咒为其添上“+”号再将结果“2”输送出来。
而术式展开符箓则是写好了“1+1=”，使用者只需要在后面说明结果“2”就好了。
不过这种存有术式展开的符箓价格一般昂贵不已，寻常一枚普通的炼金符箓在黑市的售价根据稀缺度来看几百到几万刀不止，而这种任何人都可以催动的便利符箓即便只是简单的火球术都能卖到一千刀一张。
更别提还有种由成百上千张阴阳符箓彼此相互排列成炼金矩阵的阴阳符箓，那种符箓的售价往往是以万为单位。
伊木优现在所用的符箓就是高天原专门为封灵课专员准备的，黑市售价五千刀的“防御术式展开”，使用的时候只需要注入灵力，然后喊一声……
“防御术式展开！”阿春喊。
伊木优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所以一般他掏符后由伊木谷或者队长阿春代喊。
这声落下，一面由各种符文组成的水流从符箓上涌现，阿春脱下身上的高天原炼金西装甩在符文之河上，作为防御术式的载体在空中展开放大。
远看就像一件金色的袈裟。
“伊木！”
阿春喊了一句也不管伊木谷听不听得见。
伊木谷劈出最后一点刀雨，立马回身躲进西装下，伊木优紧随其后，他挥出几道刀芒斩落混杂在血雨中的蛛丝。
一旦被这带了紫血蛛丝缠绕，只怕皮肉与骨头会瞬间化掉吧。
“茉莉花的气味。”
伊木谷不明不白的嘀咕一句，阿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踮脚给了脑袋一掌刀：“再这下去我就要给你个性骚扰了。”
脑门挨了一掌刀伊木谷嘿嘿的笑。伊木优看见哥哥笑，也轻轻地笑起来。
“现在还是任务时间，你们两兄弟要是欠揍下次可以来我家道馆……”
阿春没笑，她的目光透过起伏的火焰牢牢盯着深紫色的巨蛛，琥珀色瞳孔因为处于一拔而带出一点金色，仿佛一团黄金熔铸在火焰中，没有半点表情。
伊木兄弟这时才看见女人纯羊毛的西装裤不知何时沾上了紫黑色的血，那血腐蚀了炼金面料就触碰到那纤长无比温润白玉的长腿，在上面淌出同样紫色的疤。
“是那个时候。”
伊木谷想起，在阿春背靠自己挥刀时，隔着布料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那时他只以为是男女间的羞涩，现在想来，或许正是那个时候黑血就已经沾染上了她。
“我说了，别总用那种怜惜的目光看我，我可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生。
虽然我也有少女心，可这种时候可不是少女心泛滥的场合啊。”
女人挥刀，那截带血的长裤脱落，露出白皙修长象牙雕成的长腿。
这只任谁看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乃至文人墨客争风吃醋舞文弄墨的长腿此刻伤痕累累，紫黑色的疤痕如同附骨之疽沿着脉络蔓延。
阿春看都不看就从怀里摸出小刀，将伤口血淋淋剜了下来。灵力运作，血管闭塞，伊木优绷带跟上，她绑上止血绷带，贴上高天原专用的治愈符箓，期间眉头都不曾皱动一下。
在前方随时准备应对千蜘蛛暴起的伊木谷暗中观察了后方情况，见女人包扎完毕，冲她伸手：“还起得来么。”
阿春牵过他的手起身：“当然。”
此时她上身是薄薄的衬衣，下身西裤一短一长像韩国女团的流行打扮。
倒也显得青春少艾。
伊木优没说话，虽然他本来就不能说话，但他还是在本子上写了个“不愧是队长”来鼓励女孩。
阿春没有回应，因为只是一个瞬间，火场的火焰都被强大的风压湮灭，千蜘蛛的身体就鬼魅般出现到三人身前。
三只蛛腿就像没有骨骼般以非常人理解的角度弯曲，锋利的就像长矛，刺在刀身留下一点白色的痕迹。
三人横刀后退，伊木兄弟刀锋拄地，在水泥地上划出极长的两道口。
阿春横刀挡矛的刹那间翻身直下，不敢相信受伤的她还有这般矫健的身手，如同体操运动员蝴蝶穿花从千蜘蛛下腹划过。
脚尖蹬地借力，手中狂刀乱舞，血与火焰交浑冗杂，像一束紫红色的花盛开在倾天的火焰中。
武士阶与浪客阶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她是单手持刃的，还有一只手摆出火球符阻挡住千蜘蛛身上那些寄生虫的进攻。
火焰中刀身被淬得闪闪发亮，大片的寄生虫在带着烈红的刀芒下烧做一团朝两边分去。
千蜘蛛愤怒的嘶吼，才不过短短一瞬，数十道深入内脏的伤口就绽开在腹部。
阿春不愧为封灵课的专员，对于战斗细节的把控的确是寻常血裔难以做到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她闪电般挥刀，刀锋先是划开坚硬如铜铸的外壳，再由火球术瞬间附以刀锋可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切开骨骼，妖怪悄然发动，刀光在体内横飞。
大团不知名的脏液从伤口落下，其中还有只腐蚀一半的人类骨榇。
人骨落在地上，碎的稀巴烂。
阿春的攻击刚一解结束，伊木兄弟便握刀跟上。
伊木谷愤怒大吼，双脚踩地高高跃起，双臂如同神话中挥舞山峦的金刚力士将村正高举过头顶，斩马刀般劈下，妖光纵横出一道长约两米的巨刃。
这是舍身的一击，他将自身所有的灵力全聚集在这一刀上，即便只是浪客阶，却让千蜘蛛也感觉到刀芒上的赫赫凶光。
就像战国时武士的对决，没有花里胡哨的技法，只有气沉丹田的一刀，所有的寂寞不甘浴血厮杀闻名天下的过往都凝聚在一刀中，刀落人死人生，花开花谢！
千蜘蛛朝天吼叫一声，声音几乎震破耳膜，两只蛛矛高提而起，紫黑色的血在矛尖汇聚，冲伊木谷面门暴射而出。
只要一举击溃攻击者，那么攻势也就一同瓦解。
这是千蜘蛛也懂的道理。
危急关头，伊木优从一旁掷出那面刻有防御术式的西装外套，挡住迸射的紫血。
同时，千蜘蛛的下腹蠕动，密密麻麻的蛛丝从中抽出朝刀芒裹去，那足以劈开山峦的刀光斩断一根又一根粗如锁链的银丝，朝千蜘蛛脑门直直而下。
伊木谷看伊木优，冲他喊：“就是现在！”
铁青色的瞳孔炽热起来，就像一团火焰燃烧在其中。
伊木优收刀入鞘，拔刀，刀光在清晨划出正午般的阳光！
二次拔刀！！！
千蜘蛛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真正的杀机并非在上空的伊木谷，而是一直无言沉静的伊木优！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人，他安静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将他遗忘，可当他愤怒起来，全世界都会听到他的咆哮。
如果说伊木谷的妖光是苦修多年刀客倾尽全力的一刀，那么他的妖光则是自握刀起本该就为那一刀而生的刀客。
头部因为缺血而涨红，细密的血珠因为极致的加速沁出在身体表面，身体因为灵力抽空而僵硬，大脑疼痛，四肢抽筋，耳朵惊鸣，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心脏在急剧跳动，只怕自己都会认为自己快要死去了吧……
但他却丝毫没有直面死亡的恐惧，眼瞳反倒越来越亮，就像一团柴火被点燃。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他将二拔那瞬间的提升与居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刀光雷鸣，藏鞘千年，锋出一刹！
千蜘蛛的八只眼睛都被白如极昼的光芒笼罩。
在这极昼中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显得何其狭小。
随即影子分为两半，头颅落下。
阿春甩出火球符，用大火焚烧千蜘蛛的尸体。
“任务完成，辛苦你了。”
她看着伊木优，微微一笑，脸上都是斑斑血迹。
伊木优心里微微一动，但接着身体一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直直朝地面倒下。他的哥哥扑上来抱住了他，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拍得他牙齿酸疼：
“优，好样的！”
伊木优无力地笑。
事实上在他看来无论是先去的阿春还是吸引火力的大哥处境都比自己要危险，而他只需要等到所有危险都被清除挥动那一刀就足够了。
归根到底，自己还是……不够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