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极道 （下）
“ばか！只敢让你小弟和我说话吗混蛋！别无视我啊！”
“三十万日元。”
安田猛头还没抬，一旁的李彻手指已经竖起了三根。
“什么？”刀疤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五十万元。”女人的声音伴着油烟与劣质烟味从身后传来。
李彻偏过头，老板娘从后厨钻了出来，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叼着烟。
烟的味道他就算化成灰都闻得出来，前世最爱的软白沙，产地湘南，五块一包，足够劣质，也足够悠长。
火光明灭，额发飘摇，女人白皙的肌肤仿佛映着火光，左眼尾下的泪痣并不妩媚，反倒因为她牙咬软白沙腰胯铁锅铲平添几分霸气，何止霸气……简直霸气外露！
在座的顾客无不是在歌舞伎町吃喝玩乐的好手，什么活泼可爱娇柔体弱丰韵圆润的女孩没摸过没吻过没抱过，就算新恒结衣长泽雅美这种国民女神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穿衣与没穿衣的区别。
可他们看到女人这瞬间的容光时，忽然有种错觉，就像太阳在半夜出来了，于是月亮星星都不见了。
女人身后探出一个女孩好奇的脑袋，很快就被她按了回去，隐约可见面容俏丽。
老板娘掰开手指数了数：“你们进门后吓走了店里一半的客人，服务员也吓的手抖洒了餐，店内损失算上精神损失费，一百万元。”
刀疤脸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敲诈勒索到白鹤会的头上。这白痴女人难道不知道整个一丁目都是白鹤会的地盘么，看样子因为平时收保护费都是山本那家伙导致这些人都不认识自己这个风见组名下第一得力干将了。
先前说五十万，现在又转口说一百万，这白痴女人是把自己当傻瓜了么……不过这么一看，这家中华料理店的老板娘的确长得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
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天旋地转，他被女人以一个过肩摔的姿势按倒在地。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小弟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若头脸舔着地，娇弱的呻吟。
老板娘拍拍手，操着一口流利的关西腔：“一百万赔偿扣除五十万医药费还剩五十万赔偿，你这傻瓜。”
刀疤脸忽然想起来了，山本和他说过在一丁目有家料理店后台很硬，会长特地嘱咐过组长不要在那里收取保护费，手下人也不要在那里闹事，对方有要事嘱咐还要麻溜的办好，如果做的不好就拿着自己的小指前去谢罪。
山本还说那家店的老板娘操着一口关西腔，脾气比阿春还火爆。
阿春是会长的孙女，五年前从英国留学回来，现在在东京的一家证券所上班，脾气大的时候她会揪着会长耳朵喊老头子你能不能早点死死了我好快点找个男人嫁出去了，脾气好的时候放假会来组内的武馆拉练，空手道黑带的实力让原本想占便宜的年轻人们吃尽了苦头。
该死！歌舞伎町开了那么多家料理店谁知道会是家中华料理店！山本你在料理店前面加个中华的前缀会死么，我日你仙人！
“とても申し訳ありません！（真的非常抱歉！）”
刀疤脸干脆且识趣的土下座，还转头训斥了缓过神来准备提刀给老板娘教训的小弟：
“你们这些家伙给我把刀放下！你以为我们是什么！黑社会吗！”
舍弟们都傻眼了，心说这展开不对啊，一般这个时候如果是个女人若头就解开裤腰带去抽，是个男人也解开裤腰带去抽了……
可是见若头都跪下了，于是一个个都很有眼色的齐膝而跪：
“とても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喊声震天，引得街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隔着玻璃窗看见黑道们整齐划一的土下座以为这是在搞什么中华の帝国料理征服立本主题活动。
“白鹤会风见组若头黑川龙，今日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原谅。”
刀疤脸再次俯首：“五十万日元我马上让人转给您，这些的确是我们造成的损失，理应赔偿。”
“我说的是rmb。”
老板娘并不打算饶人。
五十万rmb，日元就是……
“若头，按照最近汇率来算折合400万日元。”有小弟低语道。
400万日元……对于一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最近刚把钱全梭哈到赌场和姑娘身上的黑川龙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黑川龙愣了一下，随即牙一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目光灿然逼人。
他的手下见此一个个挺直身板，臀贴脚跟，神情肃穆庄重如石人……周围没来及逃跑的顾客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心说来了来了，黑道终于按捺不住要发飙了。
老板娘双手抱胸，饶有兴致。
“恕在下囊中羞涩，但的确给您造成了损失……”
黑川龙冲老板娘郑重点过头后，从腰间猛地抽出短匕，左手放在桌案之上，在众人惊呼声中，狠狠扎了下去！
“晃当”一声，人们想象中鲜血直溅的画面没有出现，老板娘用锅铲挡住了那一刀，叮当声是短匕飞出击碎玻璃的声音。
她一手扶额，神情烦躁：
“你们日本极道一个个的是不是脑子都有病啊？是人人都会武士道整天想着怎么死的英武怎样死的悲壮么？既然那样的话拜托你们去吊死在美军驻日基地行不行啊！”
黑川龙很惊讶。不是因为女人噼里啪啦的快嘴，而是他那利落的快刀被这女人拿着锅铲就给轻易打飞了。
“这是什么流派。”黑川龙问。
黑川龙初入白鹤会时曾在精通剑术的舍弟头指导下系统学过一些基础的剑术，认得出一些基础的剑道流派：
像神道无念流讲究的是“势”，要求力的发挥淋漓尽致；北辰一刀流在乎的是“意”，要求刀未动意已先至；柳生新阴流要求的是“稳”，挥刀时总是避免出现绝境……
可女人锅铲的弧线如万钧雷霆洗练天空，一瞬间的寒光仿佛夏日长虹古剑出鞘，拔剑者则是隐姓埋名不沽誉的……中华料理店老板娘。
这神乎奇术的剑术是那位剑道八段的舍弟头都没有做到的！他热衷剑道多年，却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流派！
“这是锅铲流。”
老板娘翻翻白眼，把抹布拍在桌上：“滚蛋！客人都走了，老娘要擦桌了。”
客人都走了？
黑川龙意识到不对劲，扭头去看。
一转眼，李彻和安田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小桌上只剩干净的两个盘子，还有一位女孩娴静地吃着麻婆豆腐，没有饭。
“老板娘，辣个给你钱的人嘞？”
后厨幕布这时钻出一个女孩，白色厨师服白色袖套白色口罩白色高帽，身材纤长丰盈，即便戴着口罩，人们也能从那双精灵般漂亮的眼睛看出她的容貌绝非等闲。
“是李先生吗？他在哪？”她举起那枚500硬币，样子有些迷茫有些惊喜。
老板娘指了指窗外奔跑如风的白鹤会舍弟们，面无表情：“他们也在找。”
“余鹿！别顾着找人啦，你的锅要烧穿咯！”后厨里有人呦呵。
“好嘛好嘛……”
余鹿小声嘀咕一句，把钱插回裤兜又退回了后厨。一阵风吹起幕帘，女孩曼妙的背影在风下隐约。
“中华料理赛高。”
有顾客小声地说道。也不知道折服他的真的是那道菜，还是掌勺的人。
而老板娘见此情景若有所思，开始思考起余鹿的身材大小该买什么码数的旗袍了。
起码得是……C吧？
……
黑川龙带着小弟们气喘吁吁出现在小巷的尽头，从那杂乱的发型与装束可以看出为了追上李彻两人他们抄了不少近路。
李彻看了看安田猛：“你百米多少？”
安田猛明白了李彻的意思，想了想：“八秒六吧。”
这是他拔刀前的速度，拔刀后的他的百米最快可以达到惊人的四秒九，那个时候他的肌肉骨骼都被恶鬼附着强化，只有精神还属于他自己。
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避讳黑川龙和他手下的手下们，因此这群刀尖跳舞枪口舔血的恶徒们就干看着这两人如何吹嘘自己硬过不锈钢赛过布加迪……直到黑川龙朝天开了一枪。
“需要给组长带些伴手礼吗？苹果梨子之类的，老人家都喜欢吃水果。”
李彻很干脆地举手投降，速度之快让一旁的安田猛为之侧目。
——
[组长：整个组织的最高领导者，负责统管整个组织。
若头：负责管理组织内部的若干舍弟和干部。
舍弟：普通成员之一，是组织的基本成员。
若从：组织新人，地位最低。
笔者注：这里是日本黑道一般的等阶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