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燥热
这一趟，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因为林戈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共享电动车是一直在移动的。
虽然因为续航还有驾驶者自身生活范围等等原因，这种车很少会出现在投放点之外特别远的地方。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这种时时刻刻都在被不同的人驾驶的电动车，它上面的气味可以出现在城市里任何一个地方。林戈在城中村附近共享电动车上闻到的味道，并不等于味道的主人就一定来到过这个城中村。
前面两个目标之所以会在这里被发现，也是因为它恰好就属于是那种共享电动车最常见的短途使用，实属运气好。
而一旦运气不好，林戈想在钢琴教室附近找到共享电动车移动之前的气味，那就是在刻舟求剑。
这件事，在钱伟带着他走了十几分钟后，才被林戈恍然大悟的发现。
林戈发现自己犯了蠢。
想到通过气味找人……根本没那么简单。
就好像胡立军只能怼着刀疤脸这个线索在社区里苦恼的碰运气一样，林戈想要找到目标，也只能怼着那个味道满大街满大街的大海捞针。
这一捞，就到了中午。
炎热的秋老虎，晒的人浑身冒汗。有着一身厚毛皮的林戈，更是感觉自己几乎被烤熟。
但是偏偏除非放弃，林戈还真就只能赌这辆车近期没有离开太远。
反正这次犯错和丢脸，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哪怕钱伟也只是一头雾水的在跟着跑，并不知道他因为林戈的犯蠢而不得不在太阳底下爆晒。
“反正就是赌么！万一运气好碰上了呢？”
林戈如此想着，没有选择放弃。
然而这一赌，就从上午十点赌到了大中午十二点多，赌到林戈终于扛不住为止。
“呼……呼呼……”
从电动车上跳下来，林戈找一个树荫趴下，像狗一样吐着舌头不动弹了。
真的……太热了！
要死猫了！
要知道猫和人不一样，皮肤里的汗腺是非常不发达的。人可以通过流汗来降温，但是猫……抱歉没有这个功能。
偏偏这种情况还要穿一身毛皮大衣，林戈觉得自己快要热昏过去了。
“这里是哪里？”
钱伟已经平静下来，或者他说已经累麻木了。毕竟无法改变的事情再想太多也没有意义，猫要跑，他就跟着呗。铲屎官就铲屎官，谁让自己想要做事就得依靠这祖宗呢？
硬挺着一身臭汗左右张望，钱伟发现这猫居然指引他来到了一处至少十年的烂尾楼附近。
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只有框架结构的几十层商用大楼，应该是一几年的时候就烂尾了。据说是有工人从楼顶摔了下去，家属闹的时候一刀刺死了其中一个开发商。
当时事情闹的挺大的，似乎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栋楼的开发被搁置，土地还在开发商手中，这些年一直这样没人管停放下来。
烂尾楼的周边自然不能指望有什么发展，这一片除了一些没搬迁的老住户外，就只剩下一个还算大的二手车市场，以及往外主干道上的几个鱼庄郭场鸡火锅等等。
“嫌疑人会藏在这种地方吗？”
钱伟有些疑惑，因为这种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并不适合小偷开工干活。
再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猫，钱伟只能撇嘴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反正今天他就自己当在伺候活祖宗了，无论这只麻烦的猫到底想干嘛，他也什么都不想只奉陪到底。
哪怕心里非常不痛快。
林戈很想喝水。
但钱伟是个煞笔，他根本不是合格的铲屎官。哪怕他会做味道挺不错的鱼还有鸡肉，但他也依然不知道猫渴了还得喝水这件事。
见这蠢货像个硬汉一样站着一动不动，林戈叹一口气只能强打精神站起来。
往前再走走吧，视线尽头是一个楼盘，那边应该有超市。
今天真是遭老罪了，热心想帮忙但是出师不利的猫也是大煞笔！
吐槽一声，林戈低着头走在路边阴凉地上。
妈的，烫爪子！
烦死了！
“嗯？”
强忍着怒气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钟，林戈忽然停下脚步。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瞎猫碰到死耗子！
那个气味，再一次出现了！
但是并不在数十米外的那个小区里，而是这边正对着废弃大楼的院墙豁口处。那个豁口似乎是年久失修造成的，里面能够看到许许多多被人偷懒丢进去的垃圾。
“这是运气好还是命运的眷顾？另外我是先去找水喝？还是先把事儿干完？”
林戈有些犹豫。
“走啊！怎么不继续走了？傻猫！今天我奉陪到底！”
钱伟以为林戈听不懂人话，冷笑着强忍暴躁缓慢骑着共享电动车在后面大声嘲讽。他也已经快要热死了，甚至隐隐感觉到有些脱水。
“你么！”
林戈一怒。
炎热的太阳再加上心头的火气，林戈也暴躁了。再顾不得喝水的事儿，他今天非要让这煞笔看看自己的本事！
林戈转身冲向马路，直朝对面垃圾堆跑过去。
“喂！”
钱伟一惊，赶紧丢下电动车追上来。
林戈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垃圾堆又脏又臭，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让钱伟这王八蛋知道自己的厉害。这王八蛋从被自己选上来到漳河派出所开始，就一直对自己缺乏尊重。似乎照顾一只猫只是他为了能够抓贼的跳板而已，并不是属于他的责任。这家伙并没有把照顾猫当成自己的任务，而是当成了领导给他的麻烦！
这口气，林戈咽不下！
这么热的天，心里特么的就不痛快！
说实话他也承认钱伟这人很有能力，在抓犯罪份子方面的热心也谈不上大错。但是正如整个漳市公安系统都不喜欢他一样，林戈现在也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选他。
是因为他值得可怜的过去？
还是他竭力抓贼抓抢劫犯的冲动？
不知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绝对不是因为觉得这家伙能把自己伺候好！
傻猫？
傻猫！
瞧不起谁呢王八蛋！
你以为老子辛辛苦苦差一点被热死，为的是谁啊？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王八蛋能轻松一些，老子更愿意在聂国强的办公室里吹空调啊混蛋！
林戈怒气冲冲的爬上垃圾山，追着那夹杂在垃圾臭味中的目标钻进废弃大楼中。
“你这是要跑哪里去啊，咪咪！”
钱伟又惊又纳闷的追上来，可一转眼林戈却已经不知所踪。
废弃大楼虽然远看着空旷，但里面零散的各种建筑垃圾还有七歪八拐的墙壁，以及没有任何灯光的室内环境，都让钱伟瞬间失去了林戈的踪迹。
“这猫！真是添麻烦！”
钱伟抱怨一声，小心翼翼躲过湿软恶心的垃圾，绕个小圈钻进围墙豁口，再叉着腰左右打量周围。
挺糟糕的，不知道那猫为什么要跑进来。
脚下的气味有些难闻，钱伟摘下帽子当扇子在脸旁扇两下，然后缓步走进来。
周围寂静无声，也没有发现异常。
老警察的警惕习惯让钱伟没有冲动，而是一边寻找进去大楼的路，一边通过没有玻璃的窗户观察里面的情况。
有一些破烂衣服搭成的床铺，不过看状态已经落灰很久了，似乎曾经有流浪汉在这里落过脚。
继续往里走，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烧过火留下的黑灰。砖块垒成的黑漆漆的火坑，旁边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枝木块以及方便面袋子，不过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痕迹了。
“嗯？”
钱伟忽然脚步一顿。
从他面前的窗户看进去，里面有几张铺平打理好的快递废箱。似乎有人将这里当成了捡垃圾之后回来整理的仓库，旁边墙角还有一些矿泉水饮料瓶子。
“有人住在这里，并且捡破烂为生？”
钱伟眼神变得尖锐了一些。
突然，头顶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的‘当啷’声。
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钱伟眼神一凝，缓步退后不再发出声音。他悄悄露出半个头，用余光看向头顶。
只是……就在钱伟抬起头的一瞬间，一根铁管朝着他当头落下。
还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