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菩萨
待欧阳曼丽从房间里出来，已过了两个钟头。
见人出来，在外焦急等候的两老登时围了上去。
没在意欧阳曼丽脸上的绯红，只当是做仪式累的，二老连忙问道：
“啥原因呐，弄清楚没？”
“咋样啦，问题不大吧？”
欧阳曼丽俏丽的脸上仍余韵尚存，闻言，露出宽慰的笑容，道：
“已经清楚了，小菩萨这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了邪气。”
“如今他身上的污邪都被尽数拔除，没啥大事了。”
“没事了？”
“那就好。”
闻言，两老都长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小菩萨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又是自言自语，又是梦游啥的。
“曼丽，辛苦你了，你先去客厅休息会儿吧。”
“我去看看小菩萨”
赵爱华对着欧阳曼丽笑道，转身进了房间。
“丫头，谢谢了。”
一向大嗓门的李照鬼难得地放轻声音，真诚地谢道。
他在少林寺学的除了练功就是练功，这驱魔做法是真不会。
只看得出孙子是被邪祟缠上了，如果没有欧阳曼丽，他就得带着小菩萨回寺里找老方丈了。
“小事，主要是刀厉害。”
欧阳曼丽将斩鬼大刀郑重地摆回祭台，回头有些狡黠地笑道：
“只是，您那些寺里特酿的猴儿酒。”
“是不是能让咱闻闻味？”
“哈哈。”
闻言，李照鬼大笑道：
“没问题，莫说闻闻味，你就是拿来泡澡老夫都依你！”
酒是珍贵，但和小菩萨的安全比起来不值一提。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的猴儿酒酒香醇厚，常人一闻便美得醉了。
欧阳曼丽身上仍是那套老土的装扮，但她此刻姿态优雅，将美酒蘸满两人的小杯。
拿起酒杯轻抿一口，欧阳曼丽眯起好看的眸子，唇齿留香。
“这酒真是好酒，人也真是好人呢。”
欧阳曼丽拿起酒杯端详里面的酒液，澄澈毫无杂质。
酒品起来美，人品起来更美。
“李爷爷，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欧阳曼丽轻声问道，此刻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在沙发上，如玉的双腿优雅的交叠，言谈之间，竟带上几分上位者的威仪。
“免谈。”
李照鬼脸色难看几分，闷声道，声如闷雷，像暮年的猛虎低吼着向敌人发出警告。
“小菩萨才多大，这么好一个孩子，我不会让他和那个世界产生交集。”
“他就好好当个普通人，结婚生子，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闻言，欧阳曼丽也不急，缓声说道：
“可他注定长大，他优秀的血统如黑夜中的太阳，总会有‘东西’被他吸引。”
“现在不就是吗？”
欧阳曼丽看向李唤忆的房间，意有所指。
“谁动他，我砍谁。”
李照鬼淡然地说。
“可你老了，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
“他也会长大，总有一天他自己就会送上门去。”
李照鬼默然，他确实老了。若再年轻十年，谁敢觊觎他的小菩萨。
哪怕是眼前这个女人，十年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这种事。
“把他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他的。”
“李爷爷，你要相信，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你们少。”
欧阳曼丽正色道，神情真挚。
“呵。”
闻言，李照鬼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张口就来，你知道小菩萨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李照鬼至今记得。
那年。
知道儿子儿媳出事，他和老伴连忙赶到现场。
进入医院，都不及理会才6岁大的孙子，一看见两块蒙着的白布。
战争时期坚强了大半辈子的两个老人双双悲晕过去。
当他在病床上醒来时，医院的长条白炽灯光晕惨白，晃得他的心呐。
寒凉！
他像雕塑一样躺在床上，对外界的一切都失了感知，也不想感知。
直到护士跟他说他孙子被困在电梯里了。
他出了病房，看着维修工撬开电梯的门。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周围的好心人带了出来，一圈人围着哄怎么也哄不好，抱着一个暖水壶哇哇地哭啊。
直到看见他，那孩子登时不哭了，“噌噌噌”地向他跑过来，将怀里的暖水壶举起来，甜甜地道：
“爷爷，喝水。”
医院资源紧张，床位少他和老伴一个在一楼，一个在四楼。
才多大的孩子啊，都没水壶高。
因为护士一句“病人要多喝水。”
每天抱着一个暖水壶，踮起脚在水箱打水，然后跑上跑下地给爷爷奶奶送。
在爷爷这，怕奶奶渴，噌噌噌地往上跑。
在奶奶那，怕爷爷渴，噌噌噌地往下回。
电梯被这孩子坐烂了。
才多大的孩子啊，父母刚死，好不容易等来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又不顾他病倒了。
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照顾爷爷奶奶。
周围人都心疼，他不懂得心疼。
一米九的大汉，除了跪佛祖，没下跪过。枪林弹雨走过来，老了儿子儿媳没了，没哭。
那天他跪下了，搂着小菩萨，哭得不能自己。
他不懂狗屁的西洋天使，但他懂菩萨，小孙子就是他的小菩萨。
他发誓，以后他的小菩萨要永远开心，想干嘛干嘛。
谁不让小菩萨开心，他就让谁难过。
不然佛祖不会原谅他，儿子儿媳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他。
从回忆中醒来，李照鬼老树皮般的老脸神情肃穆，甚至带上了些许虔诚。
“老夫平生只有两大心愿。”
“一是人民当家作主，如今已经实现。”
“二就是小菩萨天天开心。”
“我的小菩萨，想干嘛就干嘛。”
“他要是想跟你走，我不拦着。”
“但谁要是想伤害他，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死了化作罗刹。”
“九天黄泉，轮回转世，和他不死不休！”
李照鬼眼中寒芒大盛，虬结的肌肉隆起，面如恶鬼煞气凛人。
祭台上的斩鬼大刀“嗡嗡”颤鸣，对主人给予回应。
欧阳曼丽也被其气势和决绝所摄，但她好看的眸子中同样坚定，对上李照鬼凶煞的双眼。
“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强迫他。”
“我与您有同样的愿景。”
“如我违背我的许诺，甘愿死于您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