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探枯宅
万合的玩笑让梁珍妮尴尬,她低下头,露出羞涩的表情,万合眉毛挑起,立刻顿悟过来,声音柔和了不少:“三年外驻,你是一点儿没变,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岁会莫名断崖式衰老,你外形保养得不错。”
外形?
梁珍妮听出这两个字的含义,心里冷哼,她抬起眼帘,对上万合投来的眼神,他在打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恶心!道貌岸然四个字在万合身上具象化了,但她想要的又是这种效果,于是投其所好,顺着万合说道:“什么断崖衰老,单身女人没有衰老的条件啊,没老公气,没孩子烦,没家长里短,没拿捏的软肋,里外通透,老不了一点儿,岂止外形。”
梁珍妮摆明了宣告自己还是单身,万合当然听得懂,嘴角咧得更翘了,但他是个聪明人,眼里的算计毫不含糊,他问:“你来找我是关于接盘4号地,竞拍5号地搞养老园区的案子吗?”
“还得是万总,这是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方案,对市里有回应,对巨鼎有交代,对长海有现钱,对你嘛……”
梁珍妮将楼梯间的门打开,刚才她看过了,这层平台没有监控,待两人进去关了门,梁珍妮才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快速搓了搓,对万合说:“对你当然万无一失啦。”
“不会没风险,世上没有真的完美,只有利益捆绑的合作方演绎的完美,说实话,难题有多少。”万合从楼梯间的门扣上,他就开始慢慢接近梁珍妮,此时他的脸已经挨在了梁珍妮的耳边,他呼出的气吹的梁珍妮鬓角奇痒难耐。
“唯一的风险就是陆海这头犟驴,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确定合作,陆董有办法收拾他儿子,况且陆海不蠢,把过去的事爆出来对他,对长海有百害而无一利啊。”梁珍妮顺势趴在万合身上,“这件事在您,陆董挺着急的,时间紧迫。”
万合推开梁珍妮,端详她的脸,看了又看,才说:“嗯,你和三年前一样,老陆想做的事和三年前一样,我也没有变化。”他塞给梁珍妮一张房卡,说,“今天有晚宴,明天比较空,咱们就把过去的故事全盘重捋一遍?”
梁珍妮意会他口中的“全盘”,笑着将房卡塞进包里,答应下来:“好,明晚见。”
当万合走出步梯间,梁珍妮转身冲进厕所干呕,来时吃过了药,抑制了呕吐的程度,但胃里的疼痛让她冷冷地哼出声,她自嘲地轻语:“谁说没衰老,原来再吐胃可不疼。”
她掏出房卡,2815,还真是“全盘”,连房间都和三年前一样。梁珍妮哑然失笑,陆和平什么时候把房卡给万合的?他又早早地把自己给送出去了,他不出手动儿子,又知道万合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都等到这个迫在眉睫的节骨眼儿上了,还在沉心静气等自己“心甘情愿”走这一步,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鹰。
但此时的梁珍妮无所谓陆和平对自己的算计,她只是担心自己这样根本无法迎战明天的挑战,这次她介入治疗的时间太晚了。
不行,最后一搏,梁珍妮决定把自己全部交托给运气,再去一次枯宅,如果今晚能得手,明天她必须放万合个大鸽子!
石河回到十栋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她不困,她习惯了熬夜,各种养生类的报道都说熬夜容易致癌,容易猝死,可她却觉着挺好,儿子已经大了,她什么放不下的念想都没了,现在随时去死对她个人来说不是坏事。
但是活着就得有活着的使命,只要活一天,这条命就得为换来她活命的人守着。
想到这儿,石河不顾自己舟车劳顿一整天酸疼的腿脚,还得再去一趟库房院子,今晚没守着那地方,她心里空落落的,非得看一眼才能睡着。
夜,无尽的黑夜,石河轻声锁好铁门,确定没人看见,这才一路慢跑来到了危桥前。
危桥周围空荡荡的,赵曦没在,石河看看表,凌晨三点,确实太晚了,他应该回了。
破败的院子在寂静的夜间显得那么不真实,楚娴住在这里时石河一次都没进来过,她走了石河却对这里比对自己家还熟悉,谁也不会把自己家掘地三尺,可这里的地她翻过一遍又一遍。
窸窣、窸窣……
有声音!
石河一个激灵,她立即放慢步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房前趴着墙缝往里看。
一个背着大书包的黑影从门口处往房屋最里面走,边走边卸下书包,那黑影一步一探,一探一回头,石河确认黑影是个惯犯,她的行动看上去很有经验。
石河小跑到院尾的工具房,从不多的工具里取出一根铁棒捏在手里,这还是她之前和铁锨、镐头等挖掘工具一起放在这里的,她又绕到窗后,悄悄打开一条窗缝。
这时黑影已经钻进满是破败家具的房子里,她打开书包,掏出包里的工具,一个比电钻大些的手持机器,黑影又把头灯套在额头上,灯柱的光亮瞬间冲出模糊的玻璃窗,就在这时,黑影蹦了起来!
灯柱的光路底,一双圆睁的眼睛正僵直地盯着她!
咚咚!咚咚!
沉重的心跳声在梁珍妮耳边炸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嘴巴上,她呆呆地看着墙后的眼睛,万分惊诧,如果窗外真是动物的眼睛,怎么不躲?但她不敢出声,这些年她练就了无论怎么害怕都不出声的本事。
“谁?”梁珍妮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机器,冲窗外喊,“出来!”
“又是你!”石河原本不大的声音在寂寂寒夜中尤为响亮,听得出她声线里压抑不住的恼怒,“怎么又是你?”
梁珍妮的惊诧化成了震颤,如果世上有鬼,她认为自己能跟鬼搏上一搏,可是现在这个人,比鬼难缠多了。
石河迎着光走进来,铁棒紧紧攥在手里,她跨过堆放的旧家具,把铁棒举起来顶住梁珍妮的肩,沉声问:“你为什么总是偷偷摸摸来这里?”
第三次,梁珍妮崩溃了,如果说前两次她还很紧张,差点做出难以回头的事,第三次的凌晨相遇她已经完全不紧张了,现在她心里猫挠似的好奇石河一个厂长到底什么毛病总是凌晨在无人枯宅晃荡。
“您家不是在十栋楼吗?”梁珍妮双手举起,投降似的。
石河围着梁珍妮转了两圈,确认她没有利器,但她护着的工具并不多见,她问:“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梁珍妮拉过书包,将手持凿毛机放进去,这才把包背到肩上,笑嘻嘻地扒拉下支棱在肩膀上的铁棒,说:“没什么,丈量尺寸的。”
“谁家用凿毛机丈量尺寸?”石河讥讽地反问,用铁棒往梁珍妮背上一戳,“不说实话是吧?”
梁珍妮笑不出来了,转而愠怒道:“你不是认识吗,你诈我!”
石河并没有得逞的得意,相反,她表情肃穆,手里的铁棒像是随时都会落到梁珍妮的头上,她拿出手机晃了晃:“跟我走,先离开这儿,不然我立刻报警!”
梁珍妮无可辩驳,她默默背上书包,顺着石河指的方向走出房门。
出了院子,两人默契地都收了声,脚下的步子也尽量放轻,她们面面相觑,都疑惑地皱起眉头,各怀心事地离开危桥。
出乎梁珍妮的预料,石河没有报警,也没有揪她去厂里闹起来,而是带她来到十栋楼,把她推进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