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贪婪是最真实的贫穷
“您是一位爵士？那就更好了！”
微笑着应和了一声，安娜面对着无比热情的弗拉维·弗朗西斯，心中却是忍不住吐槽道：
“我呸，就你还在地中海无所不能？”
“那我负责掏钱，能从你这里买下你们威尼斯总督的狗头？还是能买下奥斯曼苏丹的一根手指？”
只不过虽然在心里万分不爽，但安娜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轻声道：
“是的，我相信，一位威尼斯的爵士是绝对不会在一场交易之中坑害他的朋友的。”
“虽然需要更正的是，我并不是想从您的手中购买得到什么——哪怕您的货物确实很好，哪怕威尼斯人也确实是整个东地中海最有‘信誉’的商人，但我并非想要买些什么，而是有些祖传的东西，想要作价贩卖给您。”
……
“嗯？”
“想要出售给我？”
在听安娜说起是要卖而不是要买之后，弗拉维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一些。
毕竟嘛，这可是从自己的手里往外掏钱，和给自己送钱能一样吗？
只不过对于安娜，他倒也没有怎么太过冷淡。
毕竟，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低买高卖，倒也不是没有什么赚钱的可能。
只是……她要卖什么呢？
下意识的打量了面前的安娜一眼，弗拉维的脑子开始灵活的转动了起来。
……
首先，从对方的名字、服饰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的这位客人显然是一位希腊人——这是废话。
出身自特拉比松，不是希腊人还能是什么，难道是和自己一样的拉丁人吗？
……
而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位希腊的贵族想要出售给自己一些货物，还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那如果弗拉维猜测不错的话，自己面前的安娜，大概也是准备出卖自己在本地的资产，然后想办法从巴尔干地区跑路的一员了。
……
毕竟，这样的人，他最近见过的已经很多了。无论是一些领地男爵，还是更大的专制领主，在奥斯曼帝国的威胁之下，几乎都会选择变卖资产，然后前往更加安全的西方世界——简称跑路。
就比如他所在的威尼斯地区，在威尼斯的南方，名为托斯卡纳的王国，就有一条专门用来安置离乡希腊人的街道。
在那里，避难者们依旧信仰东方正教会，他们依旧说着希腊语，唱着希腊的民谣——只要有足够的杜卡特，那这一切都和他们曾经在希腊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安全了！
在弗拉维的眼中，安娜显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
只是不知道，对方又要找自己卖些什么，竟然指名要寻找自己这位雅典城里最大的威尼斯商人？
他默默想着。
……
是大量土地？是庄园？还是古堡？
反正总不可能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王冠吧？
希腊的贵族们总是喜欢把这些祖先们流传下来的东西当成是宝贝，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连家中的土地都变卖了个干净，也要抱着当初东方皇帝赐予他们的分封文书，死不撒手。
……
至于为什么点名要找自己这位威尼斯人……
想到这个问题，弗拉维甚至没有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这小姑娘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她一定不会想到，在她之前，所有的希腊贵族，几乎都是这么做的。
查士丁尼家族，伊苏利亚家族，甚至还有希拉克略家族和巴列奥略！
是的，就是那个紫凤凰的巴列奥略。就在前些天，自己才从一名巴列奥略家族专制公的手中收购了一大片的土地，用来换成沉甸甸的杜卡特。
只有威尼斯人的杜卡特才是东地中海的硬通货，只有将财产换成了杜卡特，他们才能在其他地方继续逍遥下去！
……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找威尼斯商人？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会那么熟练？会在和你搭话的第一时间和你拉近关系？
弗拉维的心底几乎将面前的女孩儿嘲笑到了极致。
……
现在，唯一让弗拉维感到有些好奇的，就只有面前的这位女孩儿打算卖些什么了。
哦，天啊，一位高高在上的希腊贵族……
看在她长得那么可爱的份上，弗拉维决定不管安娜要卖什么，都给她一个“内部价”。谁让自己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不会因为今天早晨的肢体冲突而就此记仇呢？
弗拉维在心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
当然了，如果想从他嘴里再多掏一些杜卡特出来，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那要就看，面前的这位贵族小姐，愿意为此支付什么样的代价了。
虽然自己的年纪已经足以担任对方的父亲，但这种事情，又有谁在乎？
是教宗不允许？还是我们威尼斯的总督大人不允许？
别开玩笑了……
没人会在意一个即将亡国的民族，就好像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蜂窝被蚂蚁毁灭之后，它们的最后一任蜂后是被蚂蚁抓走做成干粮，还是被路过的孩童带走变成玩物。
心头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弗拉维的表情却依旧和蔼善良：
“说说吧，我亲爱的安娜，你准备卖些什么。”
“大多数的东西我都可以回收，不论是房屋、土地还是葡萄园——除了咸鱼干和臭奶酪以外。”
“哦对了，还有你们正教会的神像。你知道的，虽然我很想尊重一位希腊朋友的信仰，但很抱歉，我的主不允许我这样做。”
“还是说，你想要出售的，是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比如奴隶？”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安娜身后那些如同城墙一般站立着的精壮男人，弗拉维的心思微动。
从最开始见面，他就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以及为何会豢养如此之多的……如此之多的家族私兵。
是的，他又不傻！一个威尼斯的商人，难道会分不清奴隶和士兵之间的区别吗！？这些人如果不是私兵，那难不成面前的女孩儿其实是自己的同行，这些都是她刚刚从北方战场抓回来的，新鲜的“奴隶”？
……
如果……他是说如果，安娜打算将这些私兵也一起打包出售的话，那他倒不是不能考虑再给对方一些价格上面的优惠。
毕竟，如果她真的将这些私兵卖给自己，那他后续再想要对对方做些什么，一切可就简单的多了。
弗拉维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而这，正是所有威尼斯人自出生那一刻起，就自始至终伴随着他们的优秀品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