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没有罗马，我们什么都不是
似乎是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先前的老人微微后退半步，然后向着安娜的方向颔首，安娜则对此示以微笑——
随着这一幕被众人看见，更多的人开始躁动，也纷纷主动上前，向着这位人群中的新王问出自己心中的问题。
……
“我的王，我们究竟要去往何处？”
“您口中那寒冷又荒芜的炼狱，究竟在何处？”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体肌肉虬结，但却显得脸色蜡黄。在他的身旁，还牵着一个最多十四五岁的，看上去有些干瘦的女孩儿。
安娜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人，随后便心中有数：
“不必担心，我的孩子。我们将去往爱尔兰地区的边境，那里虽然是连曾经的罗马帝国也未曾征服的地方，但距离帝国的不列颠行省不算太远。”
“带上你的妹妹吧……我想她或许能够适应哪里的低温，但绝对无法适应亲人离自己而去的孤独与困苦。”
安娜的话音落下，青年随即俯首。
……
“我的王，那炼狱如此寒冷，我们到了哪里，要吃什么？”
“我们还能在礼拜日畅饮圣血，通过圣血感受基督的存在吗？”
紧接着开口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打扮似乎是一位壮硕的码头工人。
就和所有码头工人一样，他的生活离不开酒精的调剂，同时是最早接受正教会洗礼，也是对于上帝最为虔诚的那群人之一。
对于这样的人，安娜自然明白，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的孩子，请放心的跟上我的脚步。”
“作为国王与王女，我虽然不算富裕，但也提前准备好了大量的食物，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坚持到明年地里麦子成熟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我们将食用面包和海鱼，我们将在每天夜里祈祷之后，饮用一小杯红葡萄酒缓解身体的疲惫——”
“所以，只要努力，在那里，我们的生活和现在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大家或许没法吃的太好，但却也不会太差，最起码不会有人挨饿，我保证。”
中年人缓缓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双拳，方法陷入到了一阵两难的抉择中那般。
……
“我的王啊……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跟随您一同前往那处炼狱？”
“我们这样的贱民也能拥有为您战斗的资格吗？”
忽然间，一个手握着杯子的，满脸狂热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安娜的视野中。那个杯子的熟悉模样，甚至让安娜一愣：
“当……当然，我的孩子。”
“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你是拥有土地的地主，还是为其他人操劳的工人，我不会对随行者的财富有任何的要求，我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愿意以我同行的同胞——”
“当然了，如果你拥有从事工匠或是在军中应征士兵的经验，或许我可以考虑提前将你选拔进我们的船队。”
“除此之外，我们不对随行者做出任何的限制。只要你认为自己是一名希腊人，只要你还热爱罗马，那你就可以与我同行，在抛弃你过去的一切之后，全心全意为罗马而战。”
……
每一个从人们口中问出的问题，都是那么的平凡又普通，却代表了人们的真实想法。
而随着安娜每一次做出回应，都会有一阵欢呼声从人群之中响起——
渐渐地，本来还在迟疑的人们，也都随着群情变得激动起来。
……
“那……那等到了那边，我们还能继续信仰正教会吗？”
“我听外来的商人说过，西方人都是信仰其他教会的，爱尔兰就在西边——”
“我们是否需要改变自己的信仰，就好像当初的约安尼斯陛下所做的那样？”
……
不知在什么时候，这样一个问题开始出现，并很快便在人群之中广泛传播。
许多人……尤其是雅典的老年人，都在用带着一丝渴盼的目光看向人群之中的安娜。
他们已经老了，有很多东西，已经是他们不想改变，甚至无力做出改变的了。
……
“嗯……”
在他们的面前，面对这个问题，安娜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她是真的有仔细思考过，现在假意改信天主，日后再改回东正，是否会对未来这一支罗马人的外交局势更加有利。
但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
现实又不是游戏，外交态度当然不会因为你的信仰而发生决定性的变化。
威尼斯商人弗拉维的所作所为已经告诉过她，任何打着同宗兄弟的名义套近乎的行为，本质上都是由利益驱动的。
或许一个人可能会因为你是异端、异教而讨厌你，但绝不会因为你是所谓的同宗兄弟就对你青睐有加。
……
自己改信天主……这并不能让那些西方的天主教国家对东罗马的态度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软弱可欺，就像曾经的约安尼斯·巴列奥略那样。
与教宗的结盟真的会带来十字军吗？
或许会，但这救不了罗马。
真正能够改变那些西方人对自己态度的，改变他们对东罗马帝国态度的东西，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身的强大。
所有的东西都会骗人，但唯独实力不会。
安娜很清楚，当你的势力足够强大的时候，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盟友主动的送上门来。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先前的一切行为，甚至包括自己“卖国求存”的行为，都会引来无数人自发为你进行辩护。
只要最终击败奥斯曼人，带着这些同胞长路归乡，自己就会是所有希腊人的救星，是受膏者弥赛亚，而不是一位贪婪又胆怯的庸主。
……
所以……
……
“孩子们，我们不会改变我们的信仰。”
“不是天主教，也不是西方人口中的东方人的正教会。”
“我们信仰上帝，信仰基督，朝拜圣子、圣母与圣徒的偶像，一如最初时候的罗马人那样。”
“我们生来无罪，也不必赎罪。罗马的信仰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文化是我们的根，而正统信仰是罗马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没有了这些根基，我们什么都不是。”
……
少女的嗓音每说出一句话，都有一阵欢呼声自近及远的在人群之中扩散开来。
当安娜向着人们做出自己的许诺之后，雅典的人们也给予了她足够的回应——
在那一刻，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回答，已然完全信任了这位名为安娜·科穆宁娜的新王，就如同信任自己的父母，与信任万能的神那般无二。
……
PS：天主教和正教会最大的区别在于天主教上层教士垄断了对教义的解释，这是正教会无法接受的。
以此而引申出的，天主教认为“耶和华”是忌邪的神，因此不允许信徒在家中拜访其他偶像参拜。而正教会认为“忌邪”的本质是亚伯拉罕一神教和迦南地其他本土宗教斗争的结果，因此允许并且鼓励信徒参拜教中圣人的偶像。
另外，天主教认为人生来有罪，因此所有人都需要赎罪。因为杀死耶稣之前，在场的所有罗马士兵都羞辱他，嘲弄他，伤害他，认为三位一体的神会因此向人类降下劫罚。
而正教会认为耶稣的死，犹大需要负主要责任，因此只有犹太人有罪，其他人只要信教就可以不用赎罪。
最后就是，天主教徒不洗澡不是因为耶稣忌水，这个是公众号谣传。真正的原因是天主教认为淫邪是一种罪，所以要禁欲。
洗澡会赤身裸体引发人的欲望，把自己变臭则有利于禁欲，这是不洗澡最初的缘由。
……
以上内容均为科普，无引导性言论与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