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放下武器吧，他们不是敌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且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
感受着面前的人们朝着他们步步逼近，就连乌里厄斯这种身经百战强者的额角，都开始有一丝冷汗缓缓落下。
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总数并不算多，大概只有两百出头……或者只有一百七八十人？
论人数，自己这边足足有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还有他们三十来个特拉比松宫廷卫队，怎么都不应该畏惧对方才对。
但不知怎么，乌里厄斯的潜意识总是告诉他，如果双方真的出现冲突，那他们这些人，可能会死的很惨很惨……
大概只有自己，还有自己带着的这支三十人的特拉比松宫廷卫队，能够勉强实现和对方的正面对抗。
至于那些新人？
嗯……只要在交战的第一时间不被对方身上的煞气吓得尿裤子，乌里厄斯就心满意足了！
……
要知道，一支真正的军队，其战斗力从不仅仅受限于装备的精良程度。战场经验、士气和训练程度，都是这一指标的核心构成之一。
在面对一群老兵的时候，许多新人甚至连自己三成的实力都拿不出来，往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在这方面，乌里厄斯可以肯定，希奥多罗招募来的这群人，和自己面前的家伙相比，还差得很远很远。
……
斯拉夫人？不对……是维京人？
如同猛虎一般的目光不断地在这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在他们灿金色的头发遮掩之下，乌里厄斯看到了许多繁杂的刺青——
据说，这是古维京人们向着他们的先祖、神明奥丁祈求力量的一种仪式。
最为勇猛的北欧战士，甚至能够忍受痛苦，在自己的身上、脸庞上乃至眼睛上都刻满刺青，用这种来源于卢恩符文的仪式，让奥丁天神下凡，将神力注入到他的肉体凡胎之上。
……
“陛下，请退后！”
咽了一口唾沫，乌里厄斯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卫队成员结起更加紧密的阵型。
同时，在他的身后，足足五百多人，全副武装的军队在希奥多罗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可即便如此，乌里厄斯还是有些不太自信——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作为真正精锐的，身经百战的宫廷卫队成员实在太少了。
如果他们有两百人……不，哪怕特拉比松皇帝的卫队只有一百人站在这里，乌里厄斯也有把握在五百名新兵的支援下全歼对方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维京部队。
在脸上刻刺青就能获得奥丁的神力？
别开玩笑了！
他乌里厄斯的父亲，拜占庭的百战老兵还说只要在心中哼唱歌谣，同时用长矛和盾牌敲击地面就能被战神阿瑞斯所注视呢！
……
只是可惜，此刻他们别说一百人了，就连五十人都没有。
三百个勇敢的希腊士兵，能够随手击溃三百名斯堪的纳维亚的狂战士。但三十个希腊士兵，大概只能和三十名狂战士勉强打个平手。
什么？你说三名希腊士兵和三名狂战士之间的对决？
……
额……受到雅典娜智慧祝福的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
……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思绪，但最终，乌里厄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与盾牌，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陛下，请后退！”
“这些是北欧罗巴地区的维京蛮子，他们很可能会威胁到您的安全！”
“请退后到人群中去！”
……
可令乌里厄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完自己英勇作战、最终牺牲，换来安娜安全撤离的全部剧情之后，自己拼命也要保护的那位小祖宗，竟然在两个骑士的保护下来到了前线，甚至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那一抹白裙与皇家紫披肩，乌里厄斯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在颤抖——
不是，陛下，你你你……
还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乌里厄斯赶紧上前，想要将安娜拦在自己的身后。
可这一次，一把半人高的双手大剑挡住了他。
而阻碍他的，正是一个同样有着一头黄毛的野蛮人骑士——
……
“无妨，这些人……不是敌人。”
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希奥多罗此刻也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人群前方的安娜——
这女孩儿正用力推开拦着自己的层层人墙，然后在雅典市民们的簇拥下，走到了那位维京女战士的身前，走到了整个战场最为危险的一处地方。
……
“希奥多罗，你疯了吗！”
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还是那个对安娜的安全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男人？
乌里厄斯如今甚至有种一长矛捅死对方的想法。
可希奥多罗，此刻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顶着一脸复杂的神色摇了摇头——
“放下武器吧，乌里厄斯。”
“他们……真的不是我们的敌人。”
……
暂且不提两个壮汉在人群之后的窃窃私语，在此刻，众人的正前方，安娜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说她是女人，是因为安娜自己身体的直觉告诉她，虽然这个家伙很强壮，虽然她的小臂快赶上自己大腿粗，但在这个时代，绝对不会有一个成年男人把胡须剃的如此干净。
无论是罗马还是奥斯曼，亦或是北方的蛮子，他们都以蓄须为骄傲。
……
尤其是斯堪的纳维亚人……是的，安娜早就已经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尤其是这些斯堪的纳维亚人，他们更是喜欢用打结的胡须来博得异性的注视，这似乎是他们文化中证明自己英勇的一部分。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女性。
……
可话又说回来，如此健硕的女性，胸前却比她这副贫瘠的身躯还要平坦……
嗯……
是割乳令？
安娜觉得自己大概了解了情况，随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大踏步的走到了那个身高一米八，体重至少一百八的北欧女战士面前。
……
“你是一位……侍奉奥丁的持盾侍女？”
安娜先是抛出了一个北欧文化之中常见的身份——据传说，斯堪的纳维亚人之中的女性和男性享有完全相同的权力，包括上战场杀敌作战的权力。
这些英勇的女战士被尊称为“持盾侍女”，也是他们祖先的神话之中，陪伴着奥丁的诸多女武神在人世间的化身。
……
“不，我不是，尊敬的陛下。”
可出乎安娜的预料，在听到了她的询问后，那领头的女战士竟然摇了摇头。
……
“不是持盾侍女……？”
“等等，你还会说希腊语？”
安娜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度惊讶的表情——
不是持盾侍女，斯堪的纳维亚文化，女性上战场，甚至还会一口地道的希腊语……
这些要素共同汇集在一起，忽地在她的脑海中直接指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不是持盾侍女的话……我想想。”
“瓦良格卫队？”
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安娜又退后两步，随后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的装扮，以及她身后众多战士们的装扮。
带着红色“鸡冠”的头盔取代了牛角盔，厚重的武器和盾牌，为了轻便而几乎完全被移除的身体铠甲……
在那些破碎的铠甲之下，在遍布着鲜血的短剑与手斧、战锤之下，安娜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她转身看了一眼人群中被希奥多罗、阿莱克修斯两人拦住的乌里厄斯，随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是了，不出意外的话，在她的老家特拉比松，皇帝好像也豢养着一支和面前这些维京人差不多的存在。
那个名为特拉比松宫廷卫队的存在。
甚至那支卫队第二能打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
“嘶……你们真是瓦良格卫队的人？”
“尼西亚人的瓦良格卫队？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宫廷士兵！？”
……
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安娜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雅典，遇到这样一群从未想过会遇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