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当利维坦在海洋之中再现
安娜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是否能够带着人们成功的活下来。
就好像弗拉维没有预料到五百罗马新兵的出现，给他的计划带来了严重的影响那般，安娜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近乎万策尽的时候，曾经对于某一类人群的善意，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
在这些船上，除了安娜的特拉比松宫廷卫队，除了希奥多罗刚刚招募的五百名罗马新兵，其实还有着第三支武装力量——
只是不论安娜，还是安娜的敌人，似乎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
瓦良格卫队。
一个光荣的番号，同时也是一个延续了三百年的番号。
在建立之初，瓦良格卫队的存在就不止一次帮助科穆宁世系荡平他的苦难。
而在三百年后，这一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
他们的警惕性和实力完全不弱于特拉比松宫廷卫队，他们的人数虽然比不上罗马的新兵们，却也有着新兵的一半。
最重要的是，作为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子孙，哪怕已经在大地上战斗了三百多年，但他们依旧保留着某种先祖才会使用的信息传递方式——海螺号角。
同时，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一声声如同鲸鸣一般的号角声，在这些船上响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
是的，就在安娜彻底无计可施的前一秒钟，随船的瓦良格卫队成员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就在安娜彻底无计可施，甚至想要投海自尽的前一刻，一声远比先前更加悠久、深沉的号角声在安娜身后的船舱内响起，几乎是瞬间就碾压一般遮蔽了这片海域之上的一切杂音。
……
如果说先前这些海盗们的号角，是长须的鲸鱼在安娜面前阵阵低吼的话，那如今的这一声长鸣……
安娜似乎感受的到，一只名为利维坦的巨兽此刻就矗立在自己的身后，庞大的身躯铺天盖地。
仅仅只是动一动自己的尾巴，便有无边无际的冰山在它的压迫下倒塌破碎。
四散的冰屑不但唤醒了安娜，也埋葬了此刻正傻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些目光有些呆滞，甚至连逼近的脚步都开始停滞不前的家伙们。
……
“这是……什么？”
微微抬起手，安娜感受着空气中仿佛依旧存在的震动，起先还有些发愣。
可思索了片刻，她便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抿嘴一笑：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群人运气不怎么好，这是抢到海盗祖宗们的头上来了么……”
……
“怎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趁着这些人发呆，多捅他们几枪？”
……
只见此刻的她轻轻跃动着，就如同精灵般在身旁的两名士兵耳畔一声轻喝，随后便快步退到了他们身后。
危机解除之后，安娜整个人都仿佛瞬间轻松了不少。
而在她的注视下，两名士兵也已经架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前方的人堆所在，用力的扎了过去。
……
“呵，去死吧……”
与明面上的轻松不同，在无人听见的角落，安娜的声音与残存的心悸感一起，正静悄悄的，在她的胸膛之中反复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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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甲板上发生的种种，在甲板的正下方，当后知后觉的希奥多罗与阿莱克修斯两人终于冲上甲板之后，入目所见的，已经是一片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了。
冰冷，鲜血，以及……淡淡的海腥味儿。
这一切看起来虽然过了很久，可实际上，也就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在两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七八名“水手”的胸腹被长矛贯穿，无力的尸体正躺在甲板上血流不止。
而他们最关心的那个人——名为安娜的小公主，则是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希腊风白裙，侧身站在甲板一旁。
海风轻抚之下，安娜裙摆飞扬，一抹跃动的白色，在鲜血的衬托之中显得如此的夺目，一如以往。
……
不，或许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一眼望过去之后，心思更加缜密的阿莱克修斯很快便发现，安娜今天的裙摆似乎比先前短了一大截。
不仅仅是脚踝和小腿，就连膝盖和一小截白藕一般的雪白稚嫩的大腿，也十分罕见的露了出来，在黎明时分的海上，显得有些扎眼。
……
“安娜……安娜，你没事吧？”
“我们听到你的喊声就赶紧上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
“这些人怎么都死了？”
急匆匆的冲到安娜的身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同时四下打量安娜的周身，生怕在她的身体上看到哪怕一个伤口。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效忠的对象受伤，那这简直是能够让两人羞愤致死的莫大失误了！
可随后，两人见安娜低着头不说话，这才发现，自家这位小公主，此刻竟然在手上拿着一截纱布，正在为面前的两名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仔细看看，这哪里是什么纱布，分明不就是先前被撕下了一截的裙摆！
……
至于面前负伤的那两人，希奥多罗和阿莱克修斯倒也是十分熟悉了。
在刚才进入安娜的房间之前，他们便站在门口，和这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年纪较大的那个家伙，他们是认识的，正是特拉比松宫廷卫队的成员……
而年轻一些的那个，此刻正疼的呲牙咧嘴的，希奥多罗就更熟了。
好巧不巧，这货正是自己当初在摩里亚征兵的时候，被他架着当地图导航的那个“老乡”！
……
眼见目前没有什么危机，安娜的身上除了有些凌乱以外，也没见到什么明显的伤痕，两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同时，希奥多罗还忍不住用力拍了拍那名老乡……阿不，是罗马军团新兵的肩膀，疼的对方顿时又是一阵哼哼。
很显然，经过刚才一番观察，就算希奥多罗的脑子不怎么够用，他也能反应过来，这地方刚才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
“小伙子做的不错，很有勇气！”
“我们阵前的士卒就是应该这样。只有拥有勇气，才有杀死敌人，建立功勋的资格！”
“我看你做的就很好！”
……
“等我们日后到了新家，我一定提拔你成为一名统率方阵的中队长！”
“你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哈哈大笑着拍打着面前的年轻人，希奥多罗嘴上虽然嘻嘻哈哈，可此刻的眼中，却满满的都是后怕的神色。
他刚刚都快被安娜那一嗓子给吓死了……
再加上此刻甲板上的鲜血，以及两名士兵身上那虽然不算深，但却显得无比密集的伤势……
他自然能够想象得到，方才战斗的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程度，有多么令人动魄惊心。
……
如果可以的话，希奥多罗恨不得刚才遭受危险的不是安娜，而是在房间中的自己。
甚至哪怕这危险比方才更严重三倍五倍，他也绝对不会感到畏惧！
……
只是如果陷入险境的人是安娜的话……
在脑海之中想像了一下安娜身陷重围时候的模样，希奥多罗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颤抖，就连骨节都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
他现在只想要找些东西，狠狠地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以及那潜藏极深的……作为骑士，却险些失去自身效忠对象的无尽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