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昏迷也是要算时间的
站在战场的大后方，安娜大概是整场战斗看的最清楚的一个。
随着德斯蒙德的士兵们开始大量倒下，或是放下武器，自己这边的五百“精锐”，很自然的就将战线朝着对面的方向推了过去。
……
众所周知，勇气是战胜强敌的不二法门，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敌人的恐惧，最能在战场上催发士兵的士气。
没有什么比敌人在你面前哭喊逃窜更能证明你的价值了。
也没有什么比逐渐前推的战线，更能提振一线士兵的士气——
毕竟，战报可能会作假，但战线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骗人。
……
或许这就是大规模会战最能磨炼士兵的原因。
胜利的果实能够给予新兵们“认可”，让他们第一时间知道，在战场上，怎样的行为是“正确的”。
而哪怕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失败，前线的士兵们，至少也可以用最直观的方法感受到，什么样的行为是错误的……
一般来说，这样的教训都会被他们活用于下一次。
前提是，如果他们还有下一次的话。
……
总而言之，罗马第一军团的胜利就好像是最守时的信鸽那般，在约定的时间如期到来。
那些希腊新兵们，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也很畏惧——是啊，谁不会畏惧呢？毕竟人们的生命就只有一次。
可紧接着，安娜亲眼看着他们不断的在战场厮杀，不断的终结敌人的生命。
有些时候，一个人用语言告诉另一个人道理，哪怕重复了千遍万遍，对方也可能完全没有体会。
但当你亲眼看着一个友军被捅翻再爬起来，甚至是自己被敌军捅翻，却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的时候……
所谓的恐惧，就再也没有必要了。
两头害怕只会出现在交战双方都还不了解对方情况的时候。
至于现在，随着战斗的进行，德斯蒙德人对于他们越是害怕，那他们自己就越是不害怕。
勇气这种东西，就好像是节操一般，只要丢过一次，那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安娜正做着战时总结的同时，在她前方千多米远的地方，一个身材有些臃肿，但仍能看得出一丝英俊的中年男人，正在自己的城堡里气的跳脚。
“这些家伙到底是谁……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
最开始的时候，莱茵斯特伯爵听说有一支军队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上，还以为是那些该死的凯尔特人又跑来闹事了。
毕竟，无论是南方的芒斯特王国国王，还是那些该死的，整天在荒原上游荡的反抗者们，都是随时有可能出现在城堡附近攻击自己的。
甚至就在半年之前，他才刚打赢一场芒斯特国王北上攻打他的防守战争，并且顺利的从对方的手中割走了好些个村庄的控制权。
最初的时候……莱茵斯特伯爵以为，这只不过是那些本地蛮子们的又一次反抗。
……
可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躺在二楼大厅的长椅上，莱茵斯特伯爵听着一个又一个噩耗不断的从下方传来……
什么前线一触即溃，什么敌军强大，皆身披甲胄……
还有那个最过分的“我军败了”……
那高呼声，他在城堡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
而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敌人杀的很慢，似乎作战风格十分谨慎，自己这边的一千多名士兵似乎还能在前面顶上很久。
就在他犹豫着从房间走出，来到三楼的瞭望台之后，正好看见剩下的八九百名士兵像是鸭子一样被对方四五百人朝着自己的方向驱赶过来……
那股子憋屈劲儿，差点让莱茵斯特伯爵一口鲜血喷到身旁的属官脸上，当场便昏迷了过去。
……
“骑士呢！我的骑士们呢！”
“他们都在哪儿？！”
在被救醒之后，莱茵斯特伯爵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刚才他在瞭望台上的那一瞬，就已经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如今正在面对的敌人们。
整齐的阵列，近乎达到百分之六十的披甲率，还有那些短剑、长矛和盾牌……
莱茵斯特伯爵几乎可以肯定，这支敌军绝对不会来自于爱尔兰岛上的任何一个势力。
他们这样的爱尔兰化外伯爵不会有这个实力……那些凯尔特选王们更不会有！
唯一可能拥有这样军队的人……
……
“苏格兰人？还是英格兰的国王？”
“该死的，难道红玫瑰家的亨利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们动手了吗！？”
“我们不过只是不听他的调遣，又不是真的在名义上脱离了英格兰的掌控！”
……
躺在病床上，莱茵斯特听着窗外还在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大脑此刻转的飞快。
“不，不应该是英国人……”
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如果是英国人的话，托马斯那边应该会给我传来消息的……他们不可能从德斯蒙德动手。”
“所以……敌人是来自海外？”
“那些家伙的铠甲，还有武器……嘶。”
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莱茵斯特几乎顶着强烈的眩晕感，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快，快去找我的骑士，让他们所有人都过来！”
“敌人是该死的法国人，是那些瓦卢瓦家族的人！”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甘心于一场简单的胜利的……他们的报复来了，瓦卢瓦王朝的统治者想要彻底征服诺曼底，他的目标是英格兰的国王！”
……
可能是安娜这一支过于“职业化”的军队让莱茵斯特伯爵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也可能是她在法国走私来的那些铠甲的上面，还有些细小的徽章和花纹没有打磨干净。
总之，在看到了这一支军队的“真容”之后，莱茵斯特伯爵很是顺理成章的将她和她的士兵，误认为了瓦卢瓦王朝的走狗。
毕竟嘛，英法之间的百年战争才刚刚结束，法王查理七世将诺曼底纳入了王国的版图，却始终没有洗刷金雀花家族带给他的耻辱。
法兰西圣女的惨死才过了不到20年，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这个时代所有法国人的心里……没有一个法国人不想为圣女报仇，法王查理七世大概是这些人里情绪最强烈的一个。
要知道，查理七世可是被让娜亲手扶上了法兰西的王位……也正是他，亲手“杀死”了那位救国的圣女。
他怎么会不想为圣女复仇？
如果说查理七世真的像是传言中那样懦弱，那莱茵斯特还不如相信，城堡里那块儿据说挺了不起的石头，上面真的沾染了耶稣基督的圣血！
……
是他——一定是他。
莱茵斯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知晓了一切。他躺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睛，去迎接自己几乎已经被确定的未来。
只是过了片刻，他的眼睛重新睁开：
作为一名化外的伯爵，他还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也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接受……
……
查理七世……你想要报复英王给圣女复仇，那你就去打英格兰岛啊！
欺负我一个只在名义上效忠的伯爵算什么本事？
你想打的是英格兰，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打英格兰……我们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朋友才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