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你应当出世
帝都长安城内的某座酒楼当中，二楼的雅间之内，两位女子正在推杯换盏。
大唐的女子从来不缺江湖之气，这般做派，原本是没有丝毫的问题，但那两个人的身份，却让守在雅间之内的其他人，神色跟着变得怪异。
两位女子也没有互相看向对方，而是透过了酒楼的窗口，望向了酒楼之外的整个帝都长安城。
身着深红色长裙的裴红鸾，如同身染鲜红血迹，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极为诡秘妖冶。
裴红鸾抬起双手，嘴唇轻轻触碰杯盏，盛放其中的浊酒，便在瞬间失去了踪影。
她的脸色很严肃，是因为看到了帝都长安城外远处的黯淡天色。
原本就是傍晚时分到来了，天色黯淡下来，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她突然奇奇怪怪地嘟囔道：“大唐来了，他们挡不住的。”
“嗯，姐姐说的是。”坐在另一侧的白书双，在听闻到了裴红鸾的话语之后，抬手握在了竹伞的伞柄一端。
她将嘴唇紧咬，也有一声长叹，在众人的耳中传来。
外头的街巷之上，很少有行人来往，就算是偶尔路过的几个南北衙门捕快，或是城中雄踞的叛军将士，都显得没了原本的神采奕奕。
他们的神色或是慌张，或是拘谨……大唐的五十万铁甲，就从南北两侧，将此时的帝都长安城当做一只待宰的羔羊，架在了明晃晃的屠刀之下。
到时候屠刀落下，必然会血洒当场。
那绵软的羔羊，到时候脑袋落地，就彻底成为了那些大唐将士口中的食物。
他们避不过去，是城中的这些叛军将士避不过去，也是所谓的大燕王朝避不过去。
“这个冬天很难熬，大燕熬不过。”裴红鸾又说道。
白书双点点头，眉眼当中出现了一抹担忧，她又在其后问道：“姐姐，你说熬不过去会怎么样？”
“那还用问吗？当然会死了。”裴红鸾说得很轻巧。
但正是因为她说得轻巧，语气也极为冷淡，便让周围的几个三重鸾高手，身躯都跟着微微颤动。
众人的眉头皱起，想着若是身前的帝都长安城重新被大唐握在了手中，这些所谓的大燕精锐将士们，肯定都会成为那些大唐将士手中横刀陌刀之下的亡魂。
他们，或许也不会例外。
白书双没有继续说话，她低下了头，陷入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思考之中。
坐在她对面的裴红鸾，又举起酒壶，往杯盏之中填满了酒水。
她未曾一饮而尽，因为心中有不快，此时将酒水饮下，会让她喝醉的。
女人喝醉了酒，是很难看的模样，裴红鸾可不想自己在这些三重鸾的高手面前，出尽洋相。
裴红鸾转头看向了雅间内的几道身影，这些人原本看向他们的目光，也纷纷瞥向了别处，生怕裴红鸾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到了他们的身躯之上。
她又开口了，不知道是对着白书双说的，还是对着立在雅间之内的诸人说的。
她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句很是清晰：“义父在昨日就出关了，不久之后，就会来到帝都长安城内。”
“啊！”立在酒馆雅间之内的众人，皆是在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立在此处的人，谁能不知道裴红鸾的义父是谁？
那是坐镇洛阳城内观剑楼的老者，更是女帝时期的神将裴建山。
他的出关，是不是意味着，大燕的王朝还有一线生机呐？
白书双也将目光转了回来，看在了裴红鸾的面容之上，她问道：“姐姐，那有裴神将在，大燕可能抗的过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裴红鸾给出的答案，让在场的众人，又将心中刚刚提起的一丝希望，逐渐磨灭在了心底深处。
裴红鸾说：“听说尹无敌这几日，总是下山，他应当不会再站在我们这边了。”
“还有大理寺狱那个家伙，怎么算，他也快要出来了，到时候除了义父，没人能拦得下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白书双却在心中开始了其他的盘算。
不去理会谢风流和尹无敌，能不能是裴建山的对手，就算是三人站在一起，谢风流就当真会跟尹无敌联手？
答案藏在朦胧之内，白书双无法抬手探寻到。
他看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除了那三人之外，位之其下的一众天字号大境界高手，估计到时候也会到场十之八九。
或者说，都可能会悉数到场。
这是关乎到了大唐与大燕两座王朝，接下来谁能依旧占据天下气运的一战。
不管是大唐的那些人还是立在大燕之后的他们，自然都希望这天下，成为自己选中王朝的囊中之物。
那么他们，便是要与这全天下的江湖高手为敌。
这天下的江湖，还尚且是大唐的江湖，他们大燕王朝啊，没有江湖，就算是有，也还在那万里之外的河西之地。
裴红鸾不知何时，已是起身，立在了窗口的前方，便能看到更远处的天穹，看到更远处的帝都长安城。
看到眼下属于大燕王朝最后的乐土，也很可能，是他们这些人的葬身之地。
大燕的王旗，还在眼下的帝都长安城内飘荡，却谁都知道，几日之后，很可能那王旗会换上另外一副颜色。
从这里向西北而行，能看到所谓的陇右道河西之地。
河西在大唐境内很有名气，起码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是大唐与河西外诸国唯一的联络通道。
河西之外还有很大的疆域，是绵延数十万里，没有边际。
整个大唐人心中站得最高的人，除了天子陛下，就是一个河西人，他的名字叫做尹昌云，他坐镇昆仑虚之上，早些年前他自号为尹无敌，后来，这个名头便被天下人记在了心中。
此后的世人，眼中只知晓天下有个尹无敌，而忘记了那原本名为尹无敌的人，其实就是河西之地的尹昌云呐。
昆仑山脉外的小镇，来了一个道士，道士在镇上已经住了好些时日了。
昆仑山脉也有一个穿着奇怪的老先生，总是会出现在每日的午后，与这个老道士谈经论道。
镇上的人，没有人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在了小镇上老先生，更不会将他的身份，想到那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尹无敌身上。
尹昌云走入到了小镇内，昨日他听闻的那些话语略有感触，所以便在今日，又下山而来。
山下的道士还在镇上，今日一早一如往常，在镇上又支起了一张方桌，开始了替人算命看相的营生。
镇上的人，只需要花区区两文银钱，就能从老道士这里，听到一些极为顺耳的话语。
虽然这些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老道士，肯定是在胡言乱语，但是奈何人家说的头头是道，又很是中听，大家也就让这摊子能够开到现在。
不过让这些镇上的人奇怪的是，每日的午后时分，老道士总是会跟一个从来没有在镇上出现过的老先生论道。
今日自然又将是如此了，那老先生就在众人的目光下，抬脚走入到了小镇之内。
小镇周遭十数里之内，都没有村落，或是其他的落脚之地，众人想来，这位老先生很可能是从这山中而来吧？
别看他们生活在了昆仑山脉脚下，平日也总是上山狩猎，可谁都不敢走远，这昆仑山邪乎的很，走的远了，多半就连个尸首都看不到了。
那这人是从山上而来，虽然众人不会直接想到尹无敌的身上，但还是会有一些不敢说出口的多余猜想。
尹昌云就坐在了那算命摊子的前头，对着那老道士恭敬行礼之后，双手按在了桌面两侧。
“今日，我不来算卦，就是想问问道长，我该不该出世？”尹昌云对着那老道士问道。
毛发花白的老道士，他听到了尹昌云的话语，便睁开了眼眸啧啧嘴，看似随意地说道：“你来找我给你出个主意？”
老道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将单手扬起，在身前轻轻捏动：“既然你问我，我就给你指明一条路，要我说，你应当出世。”
尹昌云蓦然一笑，双手收回到了身前，好似不愿意再跟这个老道士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