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一剑叫做天地同寿
小天师赵光纪不是浪得虚名,他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接连八年,拔下这五方弟子第一人的名号。
这便叫做名至实归,所有的其他道门弟子,都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所以,不管其他名次如何变动,这第一人始终都是赵光纪,是代表道门真正战力的小天师。
眼下赵光纪入场,那些弟子的信心便又一次提起,其他人输了便是输了,只能说这守山门童确有心机,从入山到现在,始终都隐藏着真实的实力。
如若不是李师叔逼迫此人出手,只怕一个守山门童,不知道要蛰伏到何日,才能被大家发现。
之前他的出手,依旧让人感觉有些遮掩。
可接下来即将出手的人,就将是小天师赵光纪,所有的弟子都将认为,小天师赵光纪必然能逼迫此人全力而为。
也必然能让此人,为之前的狂妄自大而落魄收场。
更是一定会为他们道门三十二座道庙的弟子,挽回颜面,也为整个龙虎山挽回颜面。
哪有说,这堂堂道门大比,被一个守山门童拔下头筹的。
赵光纪立在了擂台一侧,他直视向谢风流的方向,眼神中露出几抹认真神色。
刚才他一直在场下观察,谢风流的出手雷厉风行,凭借着强悍的肉身,就算是面对一些剑修,也能快速出手,很轻松地击败。
若是不出道剑,他认为他未必会是谢风流的对手。
他转身,向着木楼方向躬身,最终的目光是落在了李雨疏的身上,这位李师叔,如今的大半光泽,都被场中这守山门童引去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整个龙虎山上下,年轻一代的弟子当中,唯一还能出手教训这个家伙的,竟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反倒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礼数作罢,他已经又面朝向了谢风流,他抬手将身后的道剑取下,是连带着剑鞘一同取下。
他将道剑丢到了擂台角落,他落下的双手,握成了两个拳头。
他很认真地从对面的谢风流脸上划过,这个守山门童的年岁,应当要比他年幼几许,就如同李师叔一样,当年说不得都是要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鼻涕虫。
赵光纪知晓自己只凭借体魄,不能击败谢风流,但若是不跟谢风流拼斗体魄,直接用出道剑,他胜了也胜之不武,起码他心里感觉就是如此。
而且有些东西,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就算是当真打不过,再取出道剑来,相信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说他的不是。
只要是能将奴毕安击败,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他都将是整个龙虎山所有弟子眼中的英雄,起码是三十二座道庙弟子眼中的英雄。
因为对面的这个家伙,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但凡有些脑子的,总不会现如今还认为,这不过仅是道门正一观之外的守山门童吧?
既然不是守山门童,入了龙虎山之内,必然别有用心。
那这在众多弟子眼中,成为破坏了龙虎山道统的恶魔,丝毫不算过分。
而他将在今日,做下这件即将载入龙虎山史册的大事件。小天师赵光纪,于元旦盛典,亲手拿下前来道门伪装成守山门童的“魔教妖孽”奴毕安,……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话也是对着谢风流说的:“你非为道门剑修,我便不用道剑跟你打,你觉得如何?”
谢风流原本眼神是看向远处天穹的,被赵光纪这么一打搅,意境便是没了。
他双手附后,扭头看向了擂台一侧的赵光纪。
将刚才赵光纪话中的意思,又给细细品味,再加上看到了擂台角落里静静躺着的道剑,他彻底明白了赵光纪的心思。
他忍不住一笑,将赵光纪的这点儿小心思,给拍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他开口说道:“赵师兄,我建议您还是取回道剑,我也取出道剑,我们就用这道门内最公平的方法,来一场真正的较量,您觉得如何?”
这个赵光纪可是谢风流心中的情敌,哪怕李雨疏并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但你一个区区道门小天师,……不管你什么身份,觊觎我的半个娘子,都是我所不能忍的。
那谢风流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这机会又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
“你是剑修?”赵光纪听完了谢风流的话,眼眸便从谢风流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可看过了一圈之后,他就摇了摇头,道门的剑修,可跟外面那些所谓的剑修不是同一个东西,这从外面的小子,怕不是理会错了他的意思。
关键的还是,这个守山门童的剑呐?哪有剑修不曾佩剑的?
“你没有道剑,我便不能欺负你,除非你拿出你的剑。”
“哦,也好。”谢风流点点头,就摘下了腰际上酒葫芦,他又一次当着所有道长和龙虎山弟子的面,饮下了一口酒水,抬手擦拭掉了嘴角的酒渍,脸上还露出了醉酒后的微醺之色。
“胡闹!”木楼之上,赵昊大声痛斥道。
“此等小儿,怎么能入得了我道门清静之地,这道门大选结束之后,还请诸位道长不要阻拦贫道拿下这小儿。”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大多都是默许,唯有李雨疏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冷笑一声。
整个人群也是喧杂一片,这守山门童,跟那江湖上为人所不齿的醉酒游侠,有个什么分别?
一声声厉呵声,一浪高过了一浪。
打不过你,我们开口说你的不对,你总不能反驳吧?你还能从那擂台上跳下来,当着诸位道长的面,对着我们出手不成?
那些声音尽是谗言佞语,不甚中听。
谢风流便抬手用手指做出了一个掏耳朵的姿态,就在一声声不屑的痛斥声中,将手中酒葫芦高高抛飞上了天穹。
冬日的日头,不是那么刺眼,温柔到如同老母亲手掌的日光沐浴而下,抚摸在了谢风流的头顶之上。
这和蔼可亲的日光,淡雅舒适,不带有一丝暴戾骄横。
可不仅仅是对于谢风流而言,是对场中的所有人而言。
那些人将目光望向了谢风流的头顶,便在温和的日光之下,看到了一柄柄道剑出鞘,气势恢宏。
他放下手掌,眯着眼睛抬手指向了头顶的八柄道剑,并抓住落下的酒葫芦,掩上酒塞,倒挂在了后腰上。
他笑着瞧向了赵光纪的方向,悠悠问道:“赵师兄,您想跟我的哪一柄道剑过过招?”
是哪一柄道剑,不是所有……
在场的诸多道门弟子,再也难以说出带着讽刺的字眼来,如此气势,别说是小天师赵光纪,就算是赵光纪的父亲,赵昊道长亲自出手,都未必能是这个家伙的对手吧?
那木楼前方,诸多道长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八柄道剑,这在整个道门之内,都能挤进只手当中。
如此年轻的优秀弟子,竟然只是一位守山门童,这谁能相信?
已然有人开始猜忌,这是不是龙虎山后头,哪位隐居道长调教出来的弟子,此时才出江湖历练,便在这龙虎山中,听尽了污言秽语。
魔教妖孽?哪有的事情?这小子身上露出的气势,那可是十拿九稳的道门气息。
还有那刚才的酒葫芦,若是没有猜错,便是传闻中,天穹上那些仙人,平日里用来把玩的养剑葫吧?
八柄飞剑唉,还是如此年轻的道童,这弟子若是入了我龙虎山之内,便是大天师东方偃与大法师乾景天之后,后继有人了。
如今的这些弟子,是有那么几个大境界的高手,可真的能够拿得出手的,不过一个赵光纪。
但跟眼前这人一比,赵光纪只是那天穹上万千星辰之中的沧海一粟,而这奴毕安当然就是这白昼之上挂着的烈日炎炎。
那声音落下,赵光纪的额头上,已经是冷汗直流,可他不能退缩。
他依旧认为,只要是将此人拿下,他就将是道门之内,名正言顺的大英雄。
他返身,从擂台角落当中,取回到道剑,重新负到身后,他的牙齿紧咬,难以言语。
见到赵光纪没有回答,谢风流便是摘出了其中一柄名为红尘的道剑,握在了掌心当中。他用力一拉,道剑随着手掌落下。
剑锋直指插入到了擂台之内,就在谢风流的身前三步之外。
他又开口道:“赵师兄,您还请出剑,若是能过了此剑,便是师弟输了。”
赵光纪始终注视着谢风流的方向,听到此话,终于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有八柄飞剑,又凭什么,他能获得李师叔的青睐,还有凭什么,现如今这场中的话语,都瞬间颠倒,没有一句话还是再为他而言。
两指宽的道剑出鞘,只是寻常的一柄道剑。
赵光纪很认真地捏起剑指,对着谢风流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指。
在刺耳的剑鸣声中,那道剑如同耀眼闪电,划过了穹顶乌云,刺穿了豆大雨幕。
道剑一去,便是狂风骤雨。
“有我三分神采!”谢风流抬手当空一点,很是洒脱地说道。
没有一柄飞剑越过他的头顶,向着那直刺而来的道剑掠去。
只是从谢风流刚才轻点的空气当中,绽放出了一圈圈细不可见的涟漪,那涟漪如同水中波纹,一圈圈荡漾而开。
直到撞在了道剑之上,便是让那道剑止住了冲势。
道剑停滞,赵光纪手中的剑指,也没有收回,他依旧用尽了体内气力,一点点押着道剑前行。
只要是破开了那层层涟漪,他便可用这飞逝的道剑,让那将他风头抢走的守山门童,血溅当场!
“呯”的一声,那道剑突兀从剑锋出开始,出现了接连六七道裂缝。
直到声音落下,那道剑飘摇落地,撞在了擂台之上,断裂为了一节节道剑残骸。
赵光纪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之上,纵然有再多的色彩加身,可最终连那人的一击都不曾破去。
他忍着眼中的泪花,扭头瞥向了那木楼的方向,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又看向了坐在父亲身侧的母亲。
他看到父亲赵昊低下了脑袋,也瞧见母亲的眼眸当中,露出了丝丝不忍。
他重新起身,目光看向了那碎裂的道剑,他嘴角笑笑,眼中的泪珠落下,没有抬手擦拭,而是对着谢风流说道:“不管你是谁,今天我都用出那一剑,让你知晓道门清修境地,不是你能随便造次的。”
“那一剑叫做,天地同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