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江湖人要真诚待人
街巷上有呼啸的风,风中带着沙砾,打在人脸上,如若刀子划过。
敦煌城某条不知名的街巷内,有一柄飞剑徐徐而来。
谢风流未曾动摇,他只是抬手捏起剑指,直直指向袁虞茱所在。
静静伏在谢风流背上的材青衣,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她的目光与那有些意外的袁虞茱撞在了一起。
原来檀郎不再是那个檀郎,但檀郎还是檀郎。
这种时候,檀郎是不会丢下她独自离开的,以前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她笑着闭上了眼眸,她有些乏了困了,散功之后,体内气力荡然无存,伤势无法压制,就很容易让人犯困。
她在谢风流的耳侧轻轻说道:“檀郎,打不过就逃,不用硬撑着。”
谢风流终于饮下了今夜的第一口酒水,酒水不再掺杂山泉水,单纯是辣喉的粗粮酒。
他没有点头,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飞剑所至。
“不过是一柄飞剑罢了,当真护不住你们的性命!”袁虞茱脚下微顿,冷言道。
飞剑很快就近至身前,她的双手扬起,那头顶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点点月芒,被她悉数招揽,又紧紧把握在了掌心之内。
这夜色之下,只要不是天字号的大境界高手,袁虞茱就不相信有人能破开她身前的防御。
她的双手拦在了即将到来的飞剑轨迹上,那飞剑当真要到了她的身前,便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袁虞茱的嘴角,挂着的是得意的笑意,奈何那飞剑来得太慢,于是,她迎着飞剑继续往前。
下一个眨眼间,她的双手闭拢,那就好似两个死死把握住了飞剑命运的铁钳子,只要飞剑轻举妄动,便会葬身在这女子之手。
有剑罡化作比这夜里的风更煞人的剑风,扑向了袁虞茱的脸颊两侧。
她的神色不显慌张,不过是剑罡罢了,还索不走她的性命。
她抬起脚,重重往前一步,这脚下的整条街巷,都随着她的沉沉一踏,剧烈晃动。
一声张狂笑意逆风而去,她再次将目光望向了谢风流所在。
袁虞茱的脸颊两侧,浮现出几道细小的伤口,伤口裂开了细长的口子,血滴凝聚在了一起,终于拉垮了袁虞茱原本就不甚美妙的容颜。
“材青衣,你这小情郎也不过如此,一柄飞剑想要索走师妹的命,怕是痴心妄想,那么接下来,就让师妹送……”
那立在街巷对面,被月光拉长了身影的谢风流,抬手打断了袁虞茱的话语。
他轻轻摇头,不苟言笑,但他的剑指很是得意的再度扬起,这漆黑一片的星穹之内,好似闪烁起一道月芒。
当那月光出现,终于把袁虞茱惊醒,她的话音没有继续出口,因为那小子不仅仅只有一柄飞剑。
另一柄飞剑,原本早就挂在了当空。
那叫做皓月的飞剑,是沉沉落下,它的到来,让袁虞茱才刚刚发现,就要面临一个不可破去的险境。
皓月争辉,那挂在星穹顶上的月色,无有光泽。
袁虞茱掌心之内的月芒散尽,她连自己掌心当中颤鸣不止的飞剑,都将无法再次掌控,更别提这从当空落下的又是一柄。
下一刻,她不得不松开了双手,整个身躯飞速向着后方掠动。
一道道寒霜就在此时出现在了她的脚掌之下,那寒霜凝结,屹立为街巷上的厚厚冰川。
冰川汇聚,抓着冬季的末尾,好好显摆了一次自己的通天本事。
“起!”袁虞茱双手齐齐落地,她无需再次后退,因为她的身前,已然立起了一座挺拔的冰山。
厚实的冰层,将那直扑向袁虞茱面门的飞剑被层层冰封,也让那当空而落的皓月,成为了尘封的星穹之主。
她抬手拍在了胸前,眼神中杀意更甚,她的身躯扬起,立在了屹立的冰山之巅。
这冰山并不高,连街巷两侧的屋檐都不能越过。
她就站在这冰山之巅,却有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壮哉之气。
这冰山之巅的女子继续往前,她用手掌挡在了嘴唇前方,娇笑一声:“小子,还算有些能耐,若是你还有一柄飞剑,说不得当真就能取走老娘的性命。”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若再有一柄飞剑要取你的性命,我是不是就死不了了?”谢风流佯装出一副天真散漫的模样,对着那冰山上的女人问道。
他的手上可没有多么客气,既然她说,还想要一柄飞剑,那就再给他一柄便是。
他对着当空大喝一声:“星河,何在!”
有一柄叫做星河的飞剑,又从当空而落。
若是说皓月是这星穹的主人,那星河就是这星穹之中的粒粒尘埃。
整片星河都要落下了,那便是星空都要坍塌了。
袁虞茱感受着头顶又至的强大压迫之力,双腿竟然会忍不住颤栗不止。
她有些生气了,这小子身上是装着一个剑炉么?这都接连三柄飞剑了,她有些气不过,便对着那飞剑破口大骂:“有完没完!”
星河性子内向,竟然被这一声痛斥骂得羞红了脸,所以,这一剑落下,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是擦着袁虞茱的眉心前方划过的,只不过斩断了她的一缕发丝。
“有本事,你再来一剑,看看我还能不能破去?”
“迄今为止,我还没能听过这样子的要求,你还是第一个。”谢风流不厚道地笑了。
江湖人理应要真诚待人,人家说什么,就得给什么,要不然谈的什么江湖侠义之气,这可是孟耀文那个游侠嘴里说出来的话。
谢风流当初不屑一顾,今日却感觉,说的太有道理了。
他张开了一个巴掌,借着夜色,对那个方向轻轻摇曳:“一剑怎么够,这样子的飞剑,我还有五柄。”
“那就五柄飞剑,都一股脑的要您欣赏欣赏。”
“骗人的把戏?”袁虞茱轻哼一声,这除了龙虎山顶上的老天师,什么时候大唐江湖之内,又有了一个能握着七八柄飞剑的道门弟子了?
袁虞茱的第一反应,当然只当是谢风流在恐吓她而已。
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就连脚下的双腿,都将她给出卖了。
她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是源自于心底里的怯弱,也是源自于那个方向猛然间腾起的剑啸之音。
五点寒芒,果真就要扑面而来。
袁虞茱的眼珠子瞬间瞪大,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那真的又是五柄飞剑。
她的心思忍不住都要跟着动摇了,她如今算是重伤之躯,若是刚刚走上这街巷,说不得还能拦下这数柄飞剑。
当初,她可是在巅峰时期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之下,都能撑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一概而论。
这迎面而来的五柄飞剑,没有让她讲道理的余地,她也不再藏着心中的忧虑。
袁虞茱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开始转身逃遁,毫不顾忌颜面地疯狂奔逃。
她这一溃,脚下的冰山都跟着融化,没有了气力的支撑,那被冰封的飞剑又开始了鼓噪。
“要走也可以啊,反正你这性命,要留给青衣丫头去收,但好歹得留下一些东西吧?”谢风流对着那逃窜的背影嘟囔道。
谢风流啧啧嘴,心中哀叹一声,可怜了那诱人的身躯。
他不忍再去看向那个方向,开始转身,向着城中走去。
他心中有盘算好了,这材青衣还是先带在身边便是,谁让她刚才一个劲的要赶他走呢?
一个男人吧,最害怕的就是被女人感动,尤其是性命攸关之时,这男人多半都会记挂一辈子这事情。
一柄柄飞剑,回到了酒葫芦之内,谢风流轻轻摇曳,能听到阵阵兵戈撞击之音。
“呀!”那敦煌城外,有一声凄厉叫声,在夜空之下响彻四野。
谢风流回头望向了脊背上呼吸沉重的人儿,他瞧见那女人闭着眼眸,嘴角挂着不知如何形容的笑意。
他这便想到了,原来这女人,更不可能忘记了这事情。
就是让她记下,不知晓是记在了那檀郎的头上,还是他谢风流的身上。
他一拍脑袋,管那些做什么,如今还是赶紧离开这敦煌城,也不知晓这材青衣何时才能恢复体内气力。
没有材青衣的实力支撑,谢风流可不敢等着那袁虞茱恢复了伤势,再给找上门来。
他刚才也不是不想杀死那女人,实在是他能力确实有限,能让她带着更重的伤势离去,已经是谢风流的极限了。
敦煌城郊野之中,袁虞茱瘫倒在了一颗老树之下。
她望着月光,脸上愁眉不展。
“哼!”她气呼呼地抬手落在了身侧的落叶层中,刚才真的就只差那么一些,若是她不曾自大,说不定一开始就能取走那材青衣与檀郎的性命。
“你们等着吧,今天这事情,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就在袁虞茱心中怒气横生,还在不断交织之时,她的耳侧蓦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是谁在那里。”她赶忙将目光望了过去。
那个方向走出来了一席紫衣,那人头顶戴着斗笠,也有紫色的面纱掩面。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这袭紫衣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看那造式,理应是花了大价钱才打出来的。
紫衣没有回话,依旧往前去走,一直到停在了袁虞茱身前五步之外。
此时,他便只需要抬手拔剑,就能瞬间夺走袁虞茱的性命。
“你是杀手赵某人?”袁虞茱说完,自己的眼眸就已然瞪大。
如今江湖上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不过寥寥数人,那市井巷弄早就传开了他们的事迹。
这其中有一杀手喜欢身着紫衣,头戴斗笠,他无名无姓,只是杀人之前喜欢说一声:“我赵某人从来不杀无名无姓之人,……”
于是,下一刻袁虞茱的耳侧,便响起了一道中气很足的声音,声音应当是一个而立之年往后的男人说出口的。
他说:“我赵某人从来不杀无名无姓之人,你叫袁虞茱,有人买了的命,所以,赵某人便来了。”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剑芒闪过了夜空,让这夜空之下,沾染了不少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