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个人
日头渐渐高升，山风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吃着果子，偶尔嚼一个果脯。偷偷看一眼旁边的白牧，他正在认真的煮着鱼，不时加一把柴，让火更旺一些。
山间栖坐，清湖烟火。
这感觉，就仿佛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白牧。”我唤他。
“嗯。”他应了一声，笑着抬头看我。
我问他：“你怎么会煮鱼？”
他有一身好医术，按理说不该会这种煮茶做饭的事。
他放下手里的柴，笑着道：“因为想着，以后总要娶妻子，若是不会点手艺，她若是饿了，我拿什么讨她欢心。”
我心里没由来的甜。
他洗了手，坐在我旁边，拿了一堆山松果慢慢的剥。
鱼汤咕嘟咕嘟的冒泡，阵阵香气扑鼻，山风湖水绿草地。
神仙一样的时光。
我干脆躺下，用手枕着胳膊，天空蔚蓝，一朵云都没有。
“给。”没一会儿，他剥好了松子，放在帕子上给我，我随手捡了一颗，很酥，带着淡淡的松香味儿。
“白牧，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被绑到山上的？”
我之前问过李乾芝，但他不说。
白牧沉吟了一下，道：“在我见到你之前，曹镇长应该还在镇里找你。”
“什么？”什么意思？
白牧道：“那天晚上你突然失踪了，你阿妈急坏了，她让小山去找我，想让我想办法找你。小娟则是去找了曹家小姐。曹镇长几乎调集所有人找，却只在湘溪园后巷找到一杆戏园子里的灯笼。”
“然后呢？”
然后，是怎么发现长寿山的？难道山匪去要赎金了？
白牧微微垂下眼道：“然后，不管这么找，都找不到你的踪影。后来实在没办法，陈道长就给你卜了一卦，说你祸在东南，居高望远，似有血光之灾。
他仔细解了签，居高望远是在高处，而东南方的长寿山，最符合你的卦向，于是我就先一步来了长寿山。也是到了山顶，李乾芝的人刚好要下山传信，我才知道你被救下了。”
“哦……”我点点头。
原来，李乾芝不是得知我失踪，才带人上长寿山的。
自临山县那次吃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看他和他手下昨天的穿着打扮，应该在长寿山待一阵子了。
估计之前也是要剿匪，恰巧土匪把我弄上山，机缘巧合就救了我。
想想真是后怕，如果他不在山上，我可能已经死了。
怪不得我昨天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就是不说话，原来他在山上只是巧合。
白牧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拉着我的手道：“红叶。”
“嗯。”我应着。
“红叶，答应我一件事。”他认真的道。
“什么事？”
他将另一只手覆盖过来，将我的手拢在其中：“如果，我是说如果，再发生像昨晚那样的事，你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怎么能活着就好。”
“在生命面前，任何的失去都是为了自保。况且，爱你的人，是不在会乎你在那种危难中失去了什么的。
爱你的人，只会为此更加心疼你，更加怜惜你，甚至更加的爱你。
这种失去并不羞耻，反而是一种成全。
你若活着，你的家人就不必失去你。爱你的人便有机会疼惜与补偿你。你若连生命都没有了。只会让爱你的人更加难受。我这么说，你理解了吗？”
“咕嘟……咕嘟……”
鱼汤不紧不慢的冒着泡泡，白牧握着我的手，用最轻的话语，说着世间最温柔的话。
我理解 。
他是在告诉我，他不在乎我失去了什么，反而会更加心疼我。
有他这些话，昨天不管流多少血，也值了。
我心里很暖。
只是……
我又有点心慌。
昨天，李乾芝也说了同样的话。
只不过，他脾气不好，说出来的话让人愤怒，而白牧的话，让我听了想哭。
“红叶？”白牧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赶紧点头，意思是，我明白了。
“嗯，那就好，鱼快好了，我去给你洗碗。”他笑了一下，去大包里拿了两个碗，在不远处用湖水仔细的洗干净，然后去采了两片很大的叶子，折成一个斗状，舀了半碗鱼汤。
湖水把湖鱼煮成了乳白色，鱼肉几乎化在了汤里，香浓的汤在配上叶子的清香，让我胃口大。
我吹凉边缘小口喝了一点，唔！清淡鲜美，简直美味。
“好喝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滋滋的声音。我以为是白牧，就点点头道：“嗯，简直太好喝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
我吹吹碗边，又喝了两小口，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转过头，李乾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正黑着脸，站在我和白牧身后……
“鱼汤好喝吗？”他肩膀吊着绷带，呲牙一笑，凉嗖嗖的。
“还行……”
我没由来的心虚，有种偷吃糖被抓到的感觉。
心虚完我又一想，是他身上有伤不能吃鱼，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就没理他，又大口喝了一口。
还是白牧宽厚，拿了一吧果子给他：“刚摘的，要不要来一个？”
“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乾芝的脸更黑了。
一个大男人，因为不能吃鱼黑脸，真没见过这样的！
我懒的理他，两三口将碗里的汤喝光，自己卷了叶子又舀了半碗。
我以为，以李乾芝的脾气，转身就得走。但这家伙只是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我和白牧旁边。
鱼汤还咕咕的冒着热气，可突然就觉的不香了。
白牧轻笑一下，只是低头剥着松果仁，没一会儿，又递给了我一小包：“来，吃松果仁。”
“嗯。”我就跟着松鼠一样，一直在吃。吃累了，我就躺在草坪上看天空。
可能也是昨天没睡好，我躺着躺着，竟然就睡着了。
在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
一轮漂亮的金色太阳慢慢落下，湖面像洒了一层碎金，波光粼粼。
我坐起身，发现白牧和李乾芝一左一右的坐在我旁边。许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李乾芝脸上竟然有了笑意。
夕阳西下，无限黄昏。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山顶看了一次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