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玉
“扒层皮？”
吕奇盈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那可是严嵩啊，越中四谏，戊午三子，全都死在他的手上，你不过一个书生，如何能与他抗衡？”
“他们不能，我能。”
陈牧脸上蒙了一层寒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吕奇盈嘴角颤抖了一下。
此时此刻，或许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因为抱病身材而过分瘦削的书生，不是普通人。
“你想干什么？”
陈牧扶着桌子缓缓起身，咳嗽了两声，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金钥匙。
陈牧咳嗽着，将钥匙给谢英，让他把隔壁房间的那个大箱子给推出来。
谢英领命，费了大力气才把那个有人一样高的箱子给推出来。箱子十分精致，有一扇门，上面挂着金锁，下面还有四个轮子，连轮子都雕刻得十分精致。
谢英用金钥匙打开金锁，开启箱子，只见里面竟是一座等人高的玉像！
玉像质地温润，乃是嘉靖皇帝得道飞升的样子，手持浮尘，仙气飘飘，恍惚间，真能让人错觉，是嘉靖真正成仙了道的模样。
苏宁雍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
“这得多少钱啊……”
陈牧有些得意地轻轻摸着玉像，说道。
“我最近，一共干了两件事。第一件，跟黄公公的徒弟王平松打好了关系，第二件，就是托人做了它了。你们说，把这个送给皇上，他喜欢不喜欢？”
吕奇盈倒没觉得怎么着，他出身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倒是一旁的苏宁雍，眼底里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目光，心里竟有些嫉妒，嫉妒吕奇盈出身尊贵，嫉妒陈牧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家喻户晓的大老板。
唯独只有他，还什么也没有……
吕奇盈：“你把这玉像献给皇上，想要干什么？”
“哄皇上高兴，剩下的……就是清流们的事情了。”
陈牧挥了挥手，让谢英把木箱给锁上，缓缓说道。
“这二百万，关键是用在了皇上身上，难就难在如何让皇上心甘情愿把这二百万再还回来。”
吕奇盈：“其实你是想用这块玉像，来换那二百万银子？”
陈牧轻轻点了点头。
吕奇盈有所顾虑：“皇上生性多疑，你就不怕他查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赚的钱干干净净，没什么好怕的。”
陈牧说着，捂着胸膛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幽幽说道。
“我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了，康班主已经把我所有的本事都学去了，戏班子交给他，我也可以松泛些。”
苏宁雍说道：“哥哥便是劳神劳心太过，才拖累了身子，连白头发都长出来了。等小弟回去，再给哥哥调一剂养身的方子。”
“多谢。”
陈牧连连点头，对苏宁雍说道。
“这正是我请你来要说的。你精通医术，能不能给皇上调一剂养生的药方？”
“给皇上？”
苏宁雍有些吃惊，因为心里的不自信，目光也十分飘忽不定。
“小弟……皇上万金之躯，小弟只怕……”
陈牧笑道：“皇上也是人啊，又不是非得吃仙丹，喝琼浆……你也不用急着应承，药理上的事，我到底不如你明白，你先自己称度着便是了。”
苏宁雍最是个不会拒绝人的，陈牧话虽说着委婉，却让他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哥哥都这样说了，小弟岂能袖手旁观。只是皇上圣体是个什么体质，小弟实在不知。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若是阴差阳错伤着龙体，小弟便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了。”
“这也好办。”
陈牧一口应承下来。
“王公公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等我把他请出宫来，你问问他便是了。”
苏宁雍听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答应道。
“既如此，小弟这就回去，多翻看翻看医书吧。”
说着，他便行礼告辞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看了一眼那锁起来的木箱。
陈牧没有在意苏宁雍的神态，倒是吕奇盈一直冷眼看着他，等他走远后，才冷冷对陈牧说道。
“我劝你，和宁雍还是少往来些为好。”
陈牧正在喝茶，听言，眉头一皱，急忙放下茶盏，问是为何。
吕奇盈神情严肃。
“有道是财不外露，方才你这样珍贵的东西，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显露出来，谁人能不动心。既动了心，有人至多有些羡慕，可有的人就想着如何巧取豪夺，你能知道谁人心里想的什么？”
陈牧听言，呵呵笑道。
“小公爷你多心了。小苏是什么人我了解，他胆子小，待人又真心，怎么可能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这种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对他可别说，他心思细腻，想的事情多，听了之后，难免要多心的。”
“这便是我又要说的了。”
吕奇盈说道。
“宁雍这个人，当时见他第一眼，我便看出来，这是个十分自卑又十分要强的人。因为要强，所以自卑，因为自卑，所以要强，这样的人，心里装的永远只有他自己。你别看他现在左一口哥哥右一口哥哥的，将来说翻脸，这样的人比谁都快。人心有几个是经得起细看的，我如今苦口婆心劝你，是不想让你将来吃亏啊……”
吕奇盈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却也是衷心之论。
见陈牧沉吟不语许久，吕奇盈也不再多言，稍微坐了一会后，便起身离开。
……
走在路上，吕奇盈的贴身侍从春明忍不住说道。
“二爷，您从来不爱议论别人的，怎么如今却对那个姓苏的这么耿耿于怀呢？”
“我这不是耿耿于怀，是不想让人吃亏罢了。”
“其实……”
春明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道。
“陈相公到底和咱们国公府没什么关系的……”
“你也以为，陈牧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书生么？”
“小的不敢。”
吕奇盈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幽幽说道。
“我这辈子算是被困在国公府里去了，想做的事，要顾及太多。陈牧不一样，他无牵无挂，或许我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替我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