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狗头军师（2）
李尧年怒气冲冲地将和尚给拎了起来，破口大骂。
“瞎了眼的秃驴，也敢给你外公摆谱儿了！告诉你，我们没钱！便是有钱也不给！快去给你那个什么狗屁法师通报，让他出来跪迎！稍迟一步，就看看你外公手里这把绣春刀快还是不快！还不快滚！”
和尚见他凶狠，吓得魂飞胆丧，跌跌撞撞地转身跑进寺去。
……
禅房内，一尊观音玉像前，一张矮而长的鸡翅木小茶几，上面摆着的一尊佛山鲜花香炉里焚烧着紫檀香，缕缕青烟从香炉里冒了出来。
一只枯瘦的手，用帕子包住一边小火炉上的陶壶，将里面沸腾的茶水斟了两碗，一碗轻轻放到李青云面前。
和尚年纪不大，顶多四十出头，生得慈眉善目，白白净净。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他果真不错，便只坐在那里，便好似一块美玉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平和的目光看着对面愁眉不展的李青云，缓缓说道。
“府台似乎有心事？”
李青云长叹一声。
“以前没机会求上进，怪老天不开眼。如今机会在眼前了，却畏首畏尾。”
“阿弥陀佛。”
云深双手合十，说道。
“府台因何事烦心，倒不如说出来，贫僧可为府台排解一二呢。”
“我正要你给我排解排解呢。”
李青云坐直了身子，将昨天的事从头到尾对云深说了一遍。
“法师，你说，我到底是对，是错？”
“无量寿佛。”
云深闭上眼睛，又念了一声佛，幽幽说道。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世间万般事，何来对与错。府台有如此顾虑，其实尚在尘相中也。”
“尘相？”
李青云满脸不解。
云深呵呵笑道。
“我僧人是化外的和尚，尔大人是化内的和尚。大人既做了官要前程，便不该有家，既然要家，就不该要前程。似大人这般左右踟蹰者，比比皆是，故众生皆苦，苦皆自心来也。”
李青云听言，苦笑一声，说道。
“这么说了，我做了个官儿，还得出家了？”
云深笑道：“有家而无家，有心而无心，才是为官之道。”
李青云心里咯噔一跳，微微有些发怔，竟被云深几句话给说得脚底下好似踩了朵云彩，恍惚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细细品来，这十个字，当真有意思……
他呆呆地刚要说话，外面一个和尚在外面通报道。
“法师，外面有两个人要您出去接见呢！”
云深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道：“要我去接见？什么人啊？”
和尚在门外说道：“没说姓名，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倒还斯文，另一个生得确实魁梧，脾气也火爆，方才还要拿刀砍人哩！”
云深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不禁冷冷说道：“哪里来的夷人，扰乱我清净山门？”
李青云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那个书生脸上，是不是眉目挺清秀，只是脸上长了一圈麻子？”
“没仔细看，不过脸上是不太干净。”
坏了，这个遭瘟的，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李青云心里暗骂，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不是来找法师的，是来找我的，便是我说的那个陈牧了。这陈麻子是个大闹天宫的主儿，当时在北京就闹得天翻地覆，如今下来了也不安生……罢了，我去见他罢，生得又闹事。”
他嘴里嘟囔着，也不管云深听没听见，已经走了出去。
云深眸色一凛，默默起身，跟了出去。
……
李青云急匆匆一路小跑，跑出寺门，果然陈牧正倚在一棵树上发呆，李尧年干脆坐在了树梢上。
“还真是你们两个！”
李青云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有些不满地说道。
陈牧也不含糊，行礼之后，便说道：“卑职去找府台议公事，府台家里的下人却说您出门了，卑职没法子，只能来找了。”
李青云扁了扁嘴。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剿匪大计，虎头山山贼在一天，长安州就难太平一天，卑职也就一日过不得山去，您想想，这件事有多要紧？”
“得了得了，你嘴刁，我说不过你。”
李青云挥了挥袖子，跳上小厮牵的马，仰头看树上还坐着一人，冷冷说道。
“还不快下来！还没上任就跌断了腿，给我作祸呐！”
李尧年呵呵笑了两声，从树上站了起来，一纵身便跳到了马背上。
“猴子。”
李青云看着他，虽是责问，却是笑着的口气。
“这身好功夫，当什么县丞，留我这里，我给你兵带，出去打仗去。”
“你别说，我要真从戎了，少不得也得当个将军什么的。”
三人说笑着，骑着马，缓缓往城内走去。
身后的寺门内，云深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褛，扶着门框，凝视着一路上说笑的三人，慈眉善目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飞过。
叫陈牧么……
……
三人走在城外的土路上，沿途中，不少小贩在路边摆摊，来来往往，都是各地的行人，有的进城，有的出城。
陈牧一路上看着，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进了城，时不时还能看到书店门前，大部分都摆着说书摊，不少人都围在那里，听那说书人说得眉飞色舞。
“却说那孙行者，被唐僧赶走之后，在那花果山，重新做起了大圣，如今见了猪八戒来求他，跪在猴群里磕头乱拜，一是气他撺掇师傅念紧箍咒，二是要耍弄耍弄他。于是披风哗啦一甩，端坐那椅上，端起架子，冷冷喝道：‘把那夷人拿将来！我这大圣部下的群猴，都是一般模样。你这嘴脸生得各样，样貌又有些雷堆，定然是别处来的妖魔……”
西游记啊……应该是智激美猴王那段。
陈牧留心听着，微微一笑，莫名有些亲切感。
算算时间，西游记竟是二十年前的书了，四大名著，除却红楼梦，竟都问世了。
“这说书摊，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么？”
陈牧问李青云道。
李青云点了点头。
“许多人没有事，也只好听听说书打发时间了……”
“嗯……”
陈牧心里已有了主意，正在沉思，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