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佛祖坐莲台（3）
如此过了几日后，李青云也没同陈牧等人商量，大概是有些志得意满了，贸然就对虎头山发了次兵。
结果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大败而归，白白搭上了许多的银两。
李青云心里郁闷，更多的是狐疑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可他左思右想，能有谁呢？
身边的下属们他挨个想了个遍，似乎谁也没有动机，至于外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里面的情报了。
为此李青云愁眉不展，已经几天睡不好觉，连云深下山来募捐的事都给忘记了。
……
这天风和日丽，陈牧自打来了应天，如此晴朗的天气还是第一次见。
进了春天，气候不似先前那般地冷了。春困秋乏，吃过晌饭，陈牧正在睡午觉，李尧年突然推门进来，把陈牧给惊醒了。
“干什么啊。”
陈牧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可知那个叫云深的和尚，多少信众么？”
李尧年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说道。
“今儿他下山来募捐，就这样在路上走着，几个徒弟跟着，竟然就这样万街空巷！有些老人看了他，跟看见什么似的，竟哭了起来，嘴里喊着什么罗汉降世，抢着给他送钱，我的天……”
李尧年说着，连连咋舌，轻轻摇了摇头，感叹道。
“真不知道这和尚有什么神通，能让这么多人把他当成活佛来供着。”
陈牧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问道。
“什么时候来衙门？”
“且等着呢。”
李尧年说道。
“这家请他吃饭，那家请他喝茶，他也不推辞。敢情来这一遭，化的布施还不如他吃喝的多。这买卖做的实在是好。”
陈牧眸色一凛，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尧年，冷冷说道。
“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去蹭饭？所谓妖言惑众，就是从这里来的。这秃驴能哄得李青云对他服服帖帖，自然也能哄得其他人对他服服帖帖。这一茶一饭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被他哄骗了去。”
“哄骗？”
李尧年有些吃惊，问道。
“哄骗什么？”
“轻一点儿的，不过是骗些钱财，严重点儿的，就给骗了上山当了山贼也说不准。”
陈牧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跳下床来，从柜子里翻出上次上山采摘的那包牛肝菌，又对李尧年说道：“你给咱们上次带下山来秘密安置的那个人嘱咐好，就说今儿要让他当证人，见了当官儿的别害怕，有什么说什么。”
说着，他便找出一个盆，将那包牛肝菌哗啦一声全倒了里面。
李尧年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不免问道：“你要干什么？”
陈牧淘洗着菌子，面无表情说道。
“杀人。”
……
其实大部分百姓并不是信佛信道，他们信的是一个盼头。
正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苦了，想求人来带他们脱离苦海，因此有的信佛祖，有的信老天爷，只要谁能帮忙，他们就信谁。
所以就有一些人，打着这样的幌子，说什么上苍保佑，菩萨保佑只要捐了什么香火钱，上天就会降下什么吉祥之类的话。
在这样连温饱都难以保证，以及百姓识字率并没有高到一定程度的社会，这种骗钱的手段可谓是百试百灵。
捐了钱要是还不灵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诚信不够，佛祖和老天爷没有看到。
那咋整？
好办，继续捐呗！
只要心诚，佛祖和老天爷，自然都会显灵的。
陈牧十分理解，如果他不是幸运生活在一个科技昌明的时代，饱受唯物主义的熏陶，他也会迷信什么鬼神的存在的。
其实说实话，到底有没有，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长安州没有神，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只有百姓自己。
傍晚时分，云深带着他那几个徒弟，来到官府衙门了。
李青云亲自请他进去，他却双掌合十，高念一句阿弥陀佛，随后一本正经说道。
“官府衙门，乃红尘喧嚣之地，贫僧化外之人，不敢踏足。”
李青云陪笑道：“法师素日里只在山中修行，难得来红尘一遭。本官特令人备下素席，以表寸心。法师若是不肯赏光，本官心里，实在惶恐不安。”
“阿弥陀佛。”
云深依旧双掌合十，甚至闭上了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出家人无寸尺之功于百姓，安敢受父母官之答谢。惶恐，惶恐。”
李青云继续陪笑道：“法师，本官还有两个朋友，久闻法师是得道的高僧，想要拜见。您如今若是不赏脸，倒伤了人家的心了。”
如此三辞三让，云深才轻轻点了点头，半推半就地跟着李青云进了衙门。
李青云早早就让人收拾出了一间清净的屋子。他之所以不在家里摆宴，其实是因为家里除了他，没有人信佛，特别是他的妻子刘氏还有岳父，对于和尚简直是深恶痛绝，为此他也不敢惹麻烦，干脆在衙门摆宴了，既省事，也能避嫌疑。
李青云推开房门，见只有李尧年在里面，便问道：“念安呢？他怎么不在？”
李尧年起身说道：“他去后厨做饭去了，说是要请法师尝尝他的手艺。”
李青云便向李尧年介绍云深，对云深简直是不遗余力地夸赞，说他什么对佛法研究极深，说他什么乐善好施，周济穷人，说他什么敢惩恶扬善，惩处恶人，夸得简直没边儿了。
李尧年心里鄙夷，面子上该有的礼节还是有了。
三人落座，云深自然坐在上座，有小厮上来送茶，也不知怎么，茶托没端稳，哗啦一声竟把茶盏里的水全都洒在了云深身上。
李青云大怒，啪的一巴掌扇在小厮脸上，把他骂了出去。
骂得实在难听，一边的李尧年都听不下去了，反观那个云深，一句话也不说，丝毫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慈悲心肠。
虽说茶水洒身上是不应该，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小厮心里委屈，出了房门之后便偷偷地哭。
正好经过的衙役撞见了，忙问怎么了，小厮便说：“茶水没伺候好，老爷怪我怠慢了客人，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这个衙役正是那天因为打牌被李青云打了板子的那个，心里正记恨呢，如今便想了个主意报复他，凑近小厮耳边，低声说道。
“咱们吃这混账王八蛋的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干脆报了仇。他家里的太太最恨僧人，他却在这里偷偷背着和僧人吃饭。如今你只偷偷回家去，想法子传到太太耳朵里，让她来闹，大家过不成。咱们也算是出气了，如何？”
小厮听言，连连点头，急忙擦了擦眼泪，悄悄离了府衙，往李青云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