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领导的第一次会议（1）
发了高烧的陈牧，喝了汤药之后，到了晚上，才迷迷糊糊从一张木床上醒了过来。
“醒啦？”
李尧年坐在床边，笑呵呵地。
“多亏了我把你背回来，还不赶紧谢谢我？”
陈牧看着眼前简陋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再也没了别的东西。
身边除了李尧年，还有一个中年官员，皮肤黝黑，耳朵边长了许多白头发，也是和善地笑着。
“崔大人。”
陈牧知道他是平安县的前任县令，家里老母死了，回乡丁忧，本来早早就能离开的，因为自己在长安州剿匪，又耽搁了一个月的行程。
他心里一直怀着愧疚，挣扎着下床要给他行礼。
崔信知道他的心意，轻轻将他扶住，和声道：“听李郎君说，你身子骨自小就弱，我看着也像，你又费神费力，被这场大雨一激，自然就激出病来了，我认识一个姓李的大夫，请他来给你好生调养调养。”
崔信生得慈眉善目，看着便就面善，陈牧也相信他是一个好人，心中感激不尽。
“崔兄回去，帮我替太夫人上柱香罢。”
“哎。”
崔信眼底湿润着，点了点头，见陈牧仍有愧疚，便笑道。
“你如今灭了山贼，上报君王恩，下济三途苦，功德无量，佛祖也会保佑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虽长你十几岁，却是个懦弱无能的，否则也不能把平安县的这个担子交给你。如今我走了，还要把许多事交代给你，平安县的百姓，就交托给你啦。”
崔信说着，轻轻拍着陈牧的手。
陈牧见崔信说话，哪里有如他嘴中所说的那样懦弱无能，其实言外之意无非是在告诉自己，他背后有着巨大的压力在威胁着他不让他做事，如今他撂下挑子逃走了，这压力会接着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请崔兄放心，小弟既然奉旨前来，必然要让平安县百姓安居乐业。”
崔信点了点头，指着这间简陋的房屋，陪笑道。
“一场地震，整个平安县基本上都塌了，这处木屋，便委屈你和李郎君暂时存身了。
前面那个小院子，也是临时的县衙。县中的户籍人口，山川河流，军队物资，大部分都埋到地下去了，如今已经找到了一部分，丢失的一部分，我已让人尽量补全了。
那个桌子上的盒子里，一个是钱库的钥匙，一个是调兵的兵符。还有你的官符还有官服，都在衙门里安置，明日你去府衙，还有差役等着，归你调遣。”
崔信想了想，能安排的已经全都安排了，于是便拿起包袱，笑道。
“我也只陪着你到这里了，往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陈牧急忙道：“外面瓢泼大雨，崔兄何必急着要走呢？”
崔信笑道：“不能为母奔丧，已属不孝，岂能再拖延时日？”
说着，他已转身离开，任谁留也不行。
陈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眸色一凛，叫住要追出去的李尧年，脸色苍白地幽幽说道。
“算了，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李尧年呆呆一怔，回头看向外面，一片漆黑，大风吹得雨丝乱摆，迷乱了他的视线。
……
次日，大雨渐停，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衙门里，陆陆续续走进来了许多人，都是平安县各司的官员。
这里面品级最好的也才不过八品，绝大部分甚至都是未入流，说着是做官，不过是有些排面的地主而已，平素里也绝不办事，都懒散惯了。
如今新官上任，他们照例要在衙门迎接，才不得不起了个大早。虽然人到了，却还是睡眼惺忪，呵欠连天，只能靠着闲谈来打发时间。
有的说昨日新的了一只画眉鸟，有的说昨夜手气实在是好，还有的打听起那天黄家干什么要把家里的长工给吊起来打，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谁带头偏转了话题，竟开始议论起来他们将要到的长官陈牧了。
有消息灵通的，在省里也有亲戚，说这个陈牧当年考了十年还不曾中举，谁曾想一举夺魁了。
还有的说陈牧其实是背了官司下来的。
一听长官官司缠身，所有人都来了兴趣，竟都一拥而上，追问着到底是什么官司。
那官员却闭口不言，一抬眸，只见一个身材胖胖，眼睛小小，下巴仅仅留了一小撮胡子的中年官员，仰着下巴，双手负在身后，摇摇地走了进来。
被人围着的那官员立刻两眼放光，推开众人，堆着笑脸迎将了上去。
“陈老哥！您可来了！”
陈回义是平安县的县丞，已经做了十年了，本来崔信走后，平安县县令一定是他的，谁曾想朝廷突然派下一个叫陈牧的，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他家在平安县是大户人家，资历也比这些人都高，素来有些威望。
此刻他高仰着头，轻轻捏着胡须，悠悠说道。
“我来的不算晚罢。”
“不算晚，不算晚！您看我们也才是刚到呢。”
其实陈回义知道他来的很晚，而且还是故意来得很晚，但他还是没有胆量在陈牧来了之后才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无比高傲的姿态往前面缓缓走着，其他人也十分自觉地给他让路。
他从院子里一路走到议事大堂的台阶下，深邃的目光中，颇带着几分不甘心，看着那正对着他的，只有知县老爷才能坐的鸡翅木雕花的椅子。
那本来是属于他的……
憎恨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攥了攥拳头，缓缓转身，看着院子里堆着的这些官员，慢条斯理说道。
“方才你们议论的话，本官方才都听见了。这些话本官听见了还不要紧，若是让旁人听见了，那可就是杀头的死罪，知不知道？来之前本官也听说这位堂尊有些故事，可本官从来没有打听。各司其职，才是保身之道！”
他虽然年过半百，声音却依旧很有气势。
“陈老都这样说了，我等自然也就不打听便是了！”
一人在底下应声道，其余人便就纷纷迎合。
陈回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