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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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国从没有选择权

自郊外王师大溃后,

头一二日,

溃军中,仍有义士站出来,收拢溃军,重排战阵,给申戎联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然在城中有命回撤镐京后,

溃军人心便开始散了,

陆续有溃军自战线中脱离,而同时镐京城内,却迟迟没有一支新师来阻拦申人的绞杀之势,

而这一切所造成的,

就是王师中作为骨干的贵胄兵员,最可称为义士的那一群,再一次遭到针对性屠戮,

而反倒是那些王师初溃后,就先行逃亡镐京的所谓贵胄,

顺利上了城墙,

等到郊野义士再抵挡不住,以期回镐京时,

戎人已是有意识地驱赶着这些溃军,

企图以这些溃军为掩,趁机直接冲击镐京城门,

镐京城上的城守并非不知兵的,

是故当这些溃军被驱赶着来到镐京城下时,

这批后到的溃军们面临的,

是犬戎中狼骑缀在其身后,不时屠戮着落在后面的弟兄,

也是身前,镐京城门已被牢牢关死。

他们被彻底阻隔在了镐京城外。

有不理智的溃兵,仗着贵胄的身份,

企图叫开城门。

可其刚靠近城墙,

就有一支箭矢自城墙上射落,将其钉死在城下,

于是两难中,

有溃军握紧了兵戈,背身城墙,杀向了身后的戎人,

然也有溃军,鼓噪着,要破开城门,后被射杀在城下,

不过无论如何选择,

有犬戎中狼骑虎视眈眈于外,而城门关死又成定局,

是故,又是4日后,

镐京城下已不见诸多溃兵,

而逐渐聚集了,随着战火烧至,无奈往镐京城求庇佑,

此刻更是听从安排,处理着城下尸首的——乡男,

此际,犬戎已实际形成镐京城围。

……

镐京城内,

因城围而出现的动荡,持续数日后,

此刻,已相对平复。

只是街上,也少见了之前的负柴妇人、老人,

因为便是这几日,

因城守有缺,已是有国民健妇,充作民夫序列,

目前这些健妇尚且是担负民夫劳役,来帮助进行城守之事。

但未来,不好说。

毕竟,此等之事,也是在典籍上有其说法的,

即‘守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

当然,如今镐京城墙上,还没到那个程度,

不过因国民(庶人)健妇充民夫一事,街上再少了人气,

国民们都困守于家宅内,显得惶惶不安,

然对卿大夫,诸贵族而说,

有家学颇深的,自是知晓,这也并非第一次西戎打至镐京了,

周懿王七年(公元前928年),西戎就打到过镐京,

距今前771年,也就没多久,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他们倒是比那些不识字的,淡定了许多,

更何况,城外现今是有申侯与前太子姬宜臼的,

运气好的话,城守住了,

也就是周懿王覆辙,城头连大王旗都不用更换,

运气坏的话,城破了,

那就……

“大父,氏中粮资除族人月余所需,以尽数置于车上,泰半族丁,亦披挂甲胄,族中妇幼皆安置于郭(外城)左地室,又专人做掩,”

镐京城,都内(内城),位于都右的一座五进家宅中,

一美髯长须男子,正恭敬地对上首老者汇报氏族情形,

须发皆白的上首老者颔首,手撑着漆几自跪坐起身,

“且助余着戎服,以做那众卿表率。”

美髯男子见老者起身,慌自上前搀扶,同时挥手招来手持木托的女夷,

他将木托上的衣饰一件件取下,亲手为他大父穿戴,

然总归,看着大父尽白的须发,想到大父要做着散家财、登城墙之表率,仍心有不忍,道:

“大父,不若以余代大父,为这国人表率。”

老者眼角皱出了一抹笑意,

“召仪啊,自前世子奔申,汝即闲赋在家,家宅中处久了,人情味儿也重了,这是汝之至孝,

“然前世子如今正于镐京之外,而汝曾为其太子大保,如若城变,则这家宅幼小,将尽皆托于汝一人看顾,

“汝当鼎扛这重担,而非惜余这垂垂老朽,

“且余为周王大保,位列三公之一,今虢季大师于郊鏖战而死,微大史一介文人,文弱到无以持戈,

“余既自小教习王之六艺,今自当以立战车,持戈以为众卿、为周王,演绎那忠孝之道。”

老者自美髯召仪手中拿过皮弁帽,戴于头上,语重心长地最后向召仪交托道:

“余走后,

“切记,勿要为余之身死而殇,

“勿要心怀怨怼,勿要行那报复之措,

“切记,为氏族宗长者,当寡情藏欲!

“且城破之时,当待戎人兵过,而申旗高悬时,首迎世子,

“以此,护佑家宗!

“而至于老身,

“合当,赴死!

“以使诸卿列王,无敢轻贱于氏宗!”

……

而与此同时,洛邑要道,军帐中,

也有一对父子刚刚进行完同样的对话,

姬友,周幽王王叔,郑桓公,披挂着戎服,

其席前几面上,置着周幽王乞师求援之木牍,而此木牍旁,又置着申侯诺郑子城破而后伐戎之邀,

戴上弁帽的郑桓公,将周幽王乞师之木牍置于胸前,贴身带着,

而后,拿起申侯伐戎之邀木牍,

置于郑子——郑恒公之子,郑掘突,未来的郑武公之手,

“此行,郑国权倾卿士,余自尽携于军中,

“若此相事成,则毋庸言也,

“然若此去余不幸身死,

“汝,当知如何行事!”

郑桓公重重地拿手指,点敲在了郑子手中的木牍,那申侯伐戎之邀的王诏木牍之上。

言必,郑桓公起身出了营帐,

郑子没有阻拦,也没有问为什么不能不出兵,而直接选择申侯……

因为除了周礼的桎梏外,

郑国是在周幽王的帮助下迁至洛邑东的,

而郑桓公,更是周幽王在位期间,拔擢为司徒的,

更别说,郑国骨干中,亲周幽王的,要远多于亲申侯的,

可以说,郑桓公,

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打上了周幽王的标签,

所以事实就是,

除非郑桓公死,

否则郑子连投靠申侯、姬宜臼的资格,

都没有,

这就像后世,当曹操因阉宦而上位,身上被打上了阉宦的标签后,

其就被袁绍等士子群体所敌视、不容,

哪怕曹操随士子群体们喊着诛宦、诛宦,士子们密谋时,也会叫上曹操,

然,终其此事,曹操亦只被当作刀来利用,同时饱受着排挤和轻视。

可以说,

当政治标签被打上,

想要洗掉这身标签,

能力、胆识、机遇、投名状,一个都不能少。

不然行事的糙了,就是三姓家奴。

所以对于郑桓公来说,他最多能留郑子一个后手,以求兵败后保全郑国。

而除此之外,他只有拼死以救周幽王。

他的行为,无关看好,只关乎立场。

其当年既受周幽王标签的帮助。

那么此刻,也必然遭受。

小国被扶持者,

没有选择的,

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