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怎么会没打起来？

天命鸦蹲坐在木笼里，

细细听着帐内的问答，

少顷，待碰了壁的申侯走了。

远在2里外，一处山洞内的齐渊，也不禁舒了一口气。

从监听到的对话可知。

褒姒没有落在戎人手中，而被姬宜臼软禁在申人队伍中，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

毕竟落在姬宜臼手中，褒姒的安全和清白，在短时间内都能得到保障。

不过另一方面，通过姬宜臼与申侯方才的言语交锋。

齐渊隐隐发现，姬宜臼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好骗了。

这让他直接断了向姬宜臼讨要褒姒的打算，

毕竟，就算他用天命鸦把人给要到了，

然后呢？

如何带着褒姒离开申人营地，并且避开更外面巡视的戎人。

且一旦让姬宜臼意识到天命鸦在外仍有队伍，看到有人能接应褒姒。

那么，天命鸦的神性，都会遭受质疑。

而且，也会让姬宜臼开始怀疑，天命鸦是否别有目的，

上一次镐京城墙上的事情，已经让姬宜臼对待天命鸦的态度变了。

若是再有一次，

怕不是连谏言引导也再做不到了。

所以，

一个弄不好，让姬宜臼顺藤摸瓜，牵出齐渊与王女南行的队伍，那便真就是得不偿失，且平白给自己增加风险了。

所以，还是要乱！

只有等到各诸侯与犬戎打起来，届时齐渊再带人逃窜的话，

看似好像身处战局更加凶险，可实际上，只要在乱战中保证不死且逃了出来，那么，别说悄悄带一个人逃了，便是带得更多。

随后就是姬宜臼想起了消失的褒姒等人，

都会叹其在乱战中遇难，而不会去过多追索什么。

相当于只要在战乱中逃了，首尾便都无需担心，战争会帮助齐渊处理掉一切的痕迹。

所以，只要打起来……

齐渊摸了摸身旁的雄性鸟龙，又朝其长喙中投入了一尾鲜鱼。

这姬宜臼又是留下了受降的卿士，还扣下了作为女君的褒姒，

作为计划犬戎与申人矛盾的引子，应该也已经够了吧。

所以，犬戎，

快打起来吧！

……

然而，直到第二日，申人已经开始拔营，戎人亦收拢着队伍欲往镐京行进时，

齐渊才意识到了不对。

都如此了，怎么还没打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

而同一时刻，

郑子的临时行辕中，郑掘突看着骑探传回来的信息，也陷入了同样的困惑。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而导致申人竟丝毫没有进攻犬戎的意图。

那日与鲁侯等一番交涉后，郑掘突已是发现，

鲁侯与许男根本就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甚至是即便犬戎和申人打起来，鲁侯与许男究竟会否真正带兵参与合击，都在两说之间。

但好歹，那时的他可以稍稍推动一下，使鲁侯、许男下场。

可现在，

若是犬戎与申人真的打不起来，

那么，所谓的伐戎、报仇，

一切都将变成空谈。

……

“宜臼汝这话问的，外祖我又怎么会不防备戎人，

“而话又说回来，戎人又怎么会主动跟我申人打起来。”

申侯望着眼前主动提起对犬戎防御的姬宜臼，也不由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外子，越发的陌生起来。

从昨日的刻意留下褒姒及受降众卿士，到现在的旁敲侧击犬戎对申人的态度，乃至之前关于歼灭申人的密约。

就好似，其昨日扣留财资是故意的，

好以此来激怒犬戎，造成犬戎发兵攻打申人的既定事实

好让他申侯再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而只能联络密约中的各诸侯，与各诸侯合兵共同讨戎一般。

然而，

他申侯又是傻子吗？

又会料不到，如果实际犬戎攻申，无论最终是否覆灭了犬戎，受损最严重的莫过于他申侯吗？

他申侯就判断不出，

昨日如果分赃致使戎人不满，那他申人即将面对戎人的攻伐吗？

是故，申侯昨夜就已经威胁了受降的众卿士，且以兵锋逼迫这些卿士们，将其携带的大半的家奴与财产切割，

再由申侯将这些财产聚拢在一起，而后单独送到了那被发翟王的戎人部。

此外，就连褒姒，他也从俘虏群中，选了一个格外貌美的，

而后，还不等那女子欣喜亦或是悲哀，其就命兵士们将该女子架起，

并用兵士强行逼迫该女子，吞下了数枚大小不等的，烧红的木炭块，

这种逼人吞木炭的行径，

是这个时代，贵人们常用的制作哑奴的方式。

常是寻觅到姿色上好的少男少女，逼其吞咽烧红的木炭，以木炭烧坏这些人的喉咙发声部位，而后再使这些人日日吞服秘药，使其咽喉恢复吞咽能力。

而后再训练其根据手势而知晓对应的主人意图，等训练成了，便是一个个绝佳的，不会泄密的仆人。

申侯逼迫此女吞服木炭，自然不是要将其制作成哑奴，

他只是要这貌美女子的喉咙发声部位全部被烧灼坏。

如此的话，该女就再不能言。

而后，申侯连秘药都没有给该女，只是为其穿上女君褒姒的衣裳，

再盛装送给了戎人。

而等到戎人问起其为何不能言时，其也只是说王后褒姒欲吞炭自尽，虽已救下，仍不免被烧坏了喉舌，再不能言了。

对于申侯来说，犬戎所要的褒姒，其实也不过是要一个披着周幽王王后身份的漂亮女子罢了。

那么伪造一个，戎人就算有所察觉，其应该亦不会太过计较。

而等到因木炭灼烧了喉咙，又没有秘药，无法吞咽的貌美女子，被活活饿死后。

这真假褒姒，当也再不会有人问询。

所以，他申侯已经如此尽心找补了，

甚至，不惜给那被发翟王，约定为其分出一片镐京郊的地区，以使其部族一支迁徙往镐京。

是故，

那犬戎，又怎么会攻申？

凭什么攻申？

当然，这些话申侯是不会给姬宜臼说的。

他只是对着眼前这个外子，未来的周王，和蔼地笑道：

“外祖已经用诸侯之兵卒对那犬戎诸翟王威慑了一番，

“使其等人明白了此处镐京，究竟为谁人的国土。

“也因此，这些犬戎的翟王，于今日都相对安分了些，

“宜臼啊，汝现在什么也不必担忧，只待我等回归镐京，

“召鲁侯、许男、郑子，

“于镐京，一同为汝重加那王冠，登顶周天子之位即可。”

而届时，若是汝姬宜臼连王令都出不了宫殿。

那这大周疆域，还不是尽掌握在我姜姓诸侯手中。

当然，最后一段话，申侯埋在了肚子里，从没有明说。

但他也，

从来是这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