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是不必要的心软
得了准许，傅安顿时便跟着道。“举手之劳，明小姐大可放心。”明嫣颔首，紧接着站起来说。
“时候不早，臣女先行告退。”
此时时间已过了酉时二刻，再等下去天要黑了，她一个贵女仍待在别人家里，总显得有些不妥当。
她福身行了礼刚要离去---
“宫中之事已办妥了。”
冷淡疏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时让明嫣迈出去的步子顿住。
她眼中难得浮起几分欣喜，知晓了姑母已经安全，她更放下心来，回过头又郑重地对江执行了大礼。
“臣女谢过殿下。”
“去吧。”
江执摆了手，傅安喊了管家妥当地将人送出去。
淡蓝色的衣摆自游廊外消失，傅安收回视线，听得江执说。
“这明府小姐倒也有几分真本事。”
这在江执口中已经算得上是夸奖了，傅安知道他是认可方才明嫣说的计划的。
“若非她真有本事，能让殿下纡尊降贵入宫替她遮掩？”
救下皇后不说，还下了吩咐让他接下此案。
傅安对这位从小陪读着长大的太子可谓十分了解，当下就反问。
江执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
“若非她不是苏二的未婚妻，孤可懒得做这么多。”
苏二可只说了要他们暂且救下明府，之后接下案子，遮掩楠泽的死，入宫让皇帝接回皇后，可都是这位太子殿下自己要去做的。
傅安张口刚要说话，触及江执的目光，识时务地闭了嘴。
可他不说，江执却像是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似的，稍稍等了片刻，忽然站起身，紫金色的袍角一掠，他站定在廊前，眼神一如既往看不出几分情绪。
“傅安，庭前有两盆花落了。”
他话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傅安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今日这场雨下的大，这两盆花在廊前被风雨打落，一盆已凌落的不成样子，连根都要拔起，另一盆的花被吹风的压弯了腰，也落下几片花瓣。
傅安下意识地指着一盆花说。
“还能救救。”
江执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
“人亦如此。”
世家是平衡朝纲最需要的东西，皇帝只看着世家树大招风，却忘了如今宫中宦官亦得势，南府借此水涨船高，作风越来越过分，隐约已透出几分狼子野心的味道。
南府和南府养在宫中的蛀虫宦官已经没了救了，可明家还能。
皇帝想借南府断了世家的基业，他不一样，他要借明家对南府的仇恨，让明家女做他手中的刀。
先将这王朝里扎根最深的毒瘤除去。
傅安想了片刻，很快明了他的意思，眼中的玩笑散去，他拱手道。
“殿下英明。”
可这样说着，傅安又皱眉。
“但如此，好歹是苏二的……”
“傅安。”
江执冷着声打断他的话。
“这是不必要的心软。”
苏二是苏二，明嫣是明嫣。
他已应了苏敛的意思救下明家，至于剩下做的事，是他和明嫣的合作。
明嫣自不知道后来的事，她坐了马车回府之后，恰好赶上明夫人叫她去前厅用晚膳。
她没急着去，先找出明相留在她身边的暗卫吩咐了几句。
“往外传些消息，要快。”
傅安的作风本就雷厉风行，若她的计划慢了，到时候这场戏配合不好，才算白费了这一场谋算。
暗卫办事效率很高，第二日一早，京中就起了流言。
明相翻案的事情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日，今天一大早起来，众人就听说接下此案的傅大人连夜查卷宗看口供，竟是硬生生从当时林太尉死的凉亭里，发现了另一个人证。
这人自称当时在凉亭外面躲懒，一早便看见了在凉亭里等候的明相。
可直到晚间明相离开，也没见林太尉过来，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是明相杀了林太尉。
此人言之凿凿，更是公然与姚子束叫板他在撒谎，按了手印写了证据，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自己说的有一言虚假，便不得善终。
傅安两日就传了这人进刑部问话五次，外面人如何传不说，本就撒谎日夜观望的姚子束，心里先乱了阵。
他那天压根就没去凉亭，敢出去做伪证也是南府许了大利益并且保证他会全身而退，他正是缺钱的时候，又赶上明相前两天才痛批了他一顿，他心中不忿，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下来。
他是明相手下的得意弟子，他大义灭亲说的话没人会怀疑。何况林太尉是南家人杀的，南家人知道当时凉亭里的事，与他细细说过，他才敢大着胆子装模作样地做了伪证。
如今竟然告诉他，当时凉亭里有真正的人证，见到了明相离开，并且知道他不在凉亭？
傅安断案如神，姚子束自然慌的厉害，他犯的罪名有多大自己清楚得很，本想咬死了不承认，可若是真有人证……真有人证……
那他该怎么办？
姚子束慌慌张张地想着，拖了人往南府递信，想和南司马再商议下一步要怎么做。
可南司马一朝丧子，正是悲痛的时候，姚子束往南府递了两封信却都石沉大海。
如今傅安不传他问话，他更心慌的厉害，心中焦灼又折磨，整日害怕傅安直接带了真正的证据来押他入大牢。
这折磨人的滋味不好受，好似头顶悬着一把刀，不知道是会落下还是会被人拿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姚子束这样焦急地等了两日，仍等不来南府的信，一咬牙，趁着这天戌时过后，夜黑风高，蒙了脸要往南府去。
他这边才有动作，暗卫就回禀了明嫣。
她睁开眼，原本懒散地倚在软榻的身子直起，一双眸子里清凉彻骨。
“带二十个暗卫，随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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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束深夜来来此，南司马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近些日子京中的流言大人可听见了？”
姚子束小心翼翼地陪笑。
听见自然是听见了，南司马却不喜他这幅畏首畏尾的样子。
“这点小事也值当把我亲自喊出来？”
南泽丧事未过，南司马哪有半点心情去管这些小事。
他眼光何其毒辣，一眼看出这流言背后有人推动，想来就是明相放出来给明家洗罪的。
可自圣旨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也知道，这一番心思和筹谋是白费了，明家必定是有办法翻身的，再加上如今太子江执不明不白地和明家搅在了一起，刑部尚书傅安接手此案的时候，南司马就已经决定要先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他南家是出了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宦臣才水涨船高，可另一半权势仍在皇家手里，他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连宫中的哥哥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