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册立之礼

次日，皇宫内寂静无声，像平日一样，元恪穿戴整齐，迎着朝阳端坐在龙椅之上。

百官朝拜，太极殿下黑压压的一片，犹如乌云覆盖住了天空。官员们身着紫绿绯色大袖衫，恭敬地跪拜着年轻帝王。

元恪透过珠帘看着堂下百官皆着汉服，想到当年改革起步时，朝堂上仍有些许官员犟脾气着胡人短衣。皇考十几年心血，才将风气扭转。他不能将皇考的毕生心血毁于一旦。

众官起身，元澄向旁边官员使了使眼色，一声轻咳打破了森严的氛围。有位官员从后面穿到中央，俯首说道：“陛下登基，天下归心，无一不希望陛下能开枝散叶。”

此时又有几位官员自发出列跪请，几乎异口同声道：“臣奏请封武始侯之女胡氏为充华。”

元恪并未发声，他冷冷盯着元澄，他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眼下奏请的都是旧派人物，“皇叔，真是设计了陷阱等着朕啊。”元恪握紧了拳头。

这一动作被台下的元澄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样。官员不得擅自插手后宫事务，但假以子嗣繁衍为名，元恪即使再不喜也无法迁怒众人。

胡宪心中一惊，他还未敢幻想那么多，更何况充华是九嫔之一，他初入朝堂，已经被划分为新派势力。看着元恪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跪求道：

“陛下，这跨级册封，臣等惶恐。”

元恪脑中闪过无数可能，面对眼下局面，只有硬着头皮接过这锅，眼睁睁看着元澄将自己一军。

“朕正有此意，胡氏端庄贤淑，敏而娴雅，册为充华，独居永宁宫。”

元恪一言出，堂下官员谢恩，元澄和元恪目光对峙，元澄亦随着跪谢：“愿我朝永宁安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新派官员纷纷围着胡宪祝喜，羡慕也有，嫉恨也有。一朝袭爵入京，女儿又被册封，这等福气胡宪接住了，他点着头与同僚们奉承着，心中喜悦不胜言表。

旧派几个官员攀附在元澄附近，纷纷赞叹着。“还是王爷英明啊，这下陛下也无计可施了。”一位官员喜滋滋道。“是啊王爷，等着消息传满洛京，皇上只怕要坐不住了啊。”欢喜夹杂着私语，听了这些元澄心中波澜起伏，似乎离皇位又近了，他要看着元恪自己毁了江山。

皇上册封的旨意传到后宫，后宫内掀起了一片风浪。皇后居住的朝闻宫中，妃嫔依次列坐。

“娘娘就要看着一个冷门侯府出来的女人就这样跟我们平起平坐吗。”高氏打量着面前毫无表情的皇后，心中不免冷笑着皇后的懦弱无能。

“皇上的意思，各位妹妹难道要违逆吗？”皇后于氏摸着猫儿的后背，指腹揉了揉小巧的猫耳朵，慵懒地抬眼看了堂下的高妃。

“臣妾等不敢。”众妃跪拜。一场突如的册封足以分掉皇帝的宠爱，这意味着一个新势力的崛起。

“本宫累了，你们先退下吧。”于黎继续摸着臂中的白猫，懒懒说道。

高颐颐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愤愤地走出了宫门。“娘娘不必生气，娘娘盛宠，怎能让一个黄毛丫头分了宠爱去。”身边宫女低声劝慰着，不料高颐颐怒上心头，甩手便是一掌。“她现在已经是妃子了，你也能说吗？”高妃怒骂道。

纵使再不喜欢，她也不能失了礼法让皇后找到过错，何况这是在皇后宫门口，人多眼杂。

“姐姐何故如此生气，小心被人瞧见了。”月贵嫔笑盈盈地望着高颐颐。含情的眉眼打量了一眼被打的宫女，吩咐退下。

“姐姐若是生气，妹妹也要担心了。”纤弱的玉手拉着高颐颐手中帕子的另一头，稍稍用力，便将帕子扯了去，连带着高颐颐紧紧皱着的眉也抚平了。

她们自小关系深厚，母家交情也深，高颐颐没有不听这个好妹妹的道理。

帕子在手心轻轻揉搓着，柳叶眉下的杏眼盈盈，望着高颐颐，似乎透过她在打量着什么。高颐颐无奈拉着她走了，心中的盘算也不曾停下。

消息最后传到了娉真的院子里，与前朝父亲的欣喜若狂不同，姑姑没有亲自前来，只是将消息传话给了少羽，然后独自坐在厅后的莲花佛座前捻着佛珠。

娉真没想到朝内动作那么快，她心中不免恐慌起来。早已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真的要进入狂风暴雨中还是会犹豫。

“姑娘快些准备吧，皇上令人送来了充容的服饰了，今日皇上开恩许了姑娘不必去皇后宫里请安了。”少羽开心地将不同的发簪在娉真的头上比划着，寻找哪一根更加合适。

易羽则有些郁郁不乐，她收拾打点着院内的物品，帮着外头的宫人们整理搬迁。

娉真莞尔一笑，“你挑吧，打扮地艳丽些，皇上会喜欢的。”娉真将胭脂纸放在唇上，轻轻一抿，绯红的唇色映着肤色更加凝白如雪。

少羽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已经佩戴好的素银钗取下，换上了金鸾花样的长簪。

夜晚降至，这一夜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