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懒狗
远处的高三楼灯火通明。
抬头就能看见。
毕业生们大概都在奋笔疾书吧。
第一轮复习已经走了小半，人人都怕自己落下。
所以在那写得焦急。
程成只是看了一眼，便能想到里面氛围。
而方安，却很快收回了视线，他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摇晃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学生那般。
摇晃着。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好像难得能说些人话呢？”
方安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夸张得好像眼角都要笑出眼泪。
这般模样，和平日的他，很是不一样。
而程成，却也只是看着自己的好友在那笑。
没有回话。
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却又是有些寒冷的冬日。
历史上的今天，也许发生过很多不了的事。
但是，今日，江东必然是无战事。
甚至于，对全国大部分人民而言，都只是个极其普通的日子。
站在江东这丁字路口上。
程成抬头看了看依旧是乌黑无比的天空，极远处，那个月亮奋力地反射了点太阳的光线，但是对于云层而言，这是微不足道的。
今天很冷，但是没有下雪，乌云密布，但是也没有下雨，所以，理论上，应该没有记忆点。
甚至没办法像语文阅读题那样，某某天气渲染了怎样的气氛，那蓝色的窗帘又烘托了什么感情……
归根到底，这就是个某一天。
但是程成却也是知道。
方安，会记住这一天的。只见他站了起来，望了眼那长长的上坡，高三楼，和学生会活动室所在的图书馆，都在那边。
“这上坡，花开的话应该会很好看吧。”方安笑着开了口。
“确实。”程成点了点头，记忆中的紫荆花开的时候，是校园最美的时候。
“去年花开的时候，邱钰还不是上蹿下跳，哇哇哇了好几天……结果花落的时候她还情绪低落了几日。”
程成笑着，想起了些许往事。
其实不仅是邱钰。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路过这小山坡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两眼这漫山遍野的嫣红。
这大抵是江东学子共有的回忆了吧。
“可惜了。”方安看着冬日里，有些萧索的枝丫，是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了，以后只能和你这种吊毛看了。”方安说得有些粗俗，那摇头晃脑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欠揍。
“注意下你的言行可以么？我们可是优秀学子，三好学生，蝉联初中三年三号标兵的学生模范。”
“毕竟，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你了呀。”
“叫我靓仔也不是不行。”
“太违心的话，不好不好。”
两人站在那丁字路口，像是平日里那般，唠着嗑。
方安再次收回了视线，开口继续说道：“回去吧，晚自习还没结束呢……”
“怎么？不出去来两罐啤酒，或者去个网吧通宵，还是说来点什么疯狂的事情？这样吧，你还不开心的话，我把你丢下未然湖？”
两人一同走上了阶梯，目标自然是不远处的教学楼，程成嘴上说的事情，不过是口嗨而已。
“你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电影看多了，少看点王家卫，那玩意对脑子不好……”方安在那讥讽了两句。
“小说我看，电影就看得不多了，要不我请你去看？”
“你还来真的啊？所以你现在钱包有钱了？”
“哦……这是个问题……但，这也是个可以解决的问题……”提到缺乏某些可以通用的纸张，程成总是尴尬。
“又问邱钰借是吧……迟早有一天，你还不上钱，你就能乐呵呵地把自己抵押给她了对么？还是算了吧……回课室，作业还没写完呢。”
“……你的想法很独特，我是没想过的……另外，你还知道写作业？”
程成快步跟上。
广场不大，两栋楼围绕着的区域，灯火通明。
明明看着就很有烟火气。
但是却因为过于寂静，而让人感到有些冷清。
“我是学生啊，不写作业，还能怎样呢？”
方安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程成却一时间没有回话。
因为方安很快又说了下去。
“我要努力学习咯。”他说得并不大声，也没有什么激昂的声调，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那般，随意。
“这种话，我一年能听你们说800次。”
程成与他一起走到广场中央，哈哈笑了起来。
确实如程成所言。
高中生……
不，应该说是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学生。
最喜欢挂在口头的话语便是，我要努力学习咯。
而理由也总是五花八门。
或许是因为同桌考好了，又或许仅仅是因为突然脑子抽抽了……
又或者是，他想要追赶……某人的步伐……
这现实么？
这一点都不现实……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要大。
碱基的排列顺序很是有趣，4的n次方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
但是人类却固执地纠正了其中的99.99%，以期让彼此间能获得共性。
却又最后在那0.01%的位置上，制造了无法逾越的一些鸿沟。
最后，生物学家把这叫做，统一性，和多样性。
方安看了程成一眼，也是听到了他略微有些讽刺的话。
“800次过分了啊……两三百次吧，我们四个人加起来。”
“这频率也多少有点高……”
“那，我这次可是认真的咯。”
方安嬉笑着，倒也是看不出是否真心认真的样子。
两人同时走到了高二楼的楼下。
楼梯就在眼前。
风是一瞬间小了很多，很多。
那时刻在耳边转个不停地呼啸声，瞬间变得遥远。
程成沉默了许久，最后的回答是：“知道了。”
“知道的话，哎……希望你能时刻督促下我这条懒狗啊。”有人走上了楼梯就开始叹气。
“你倒也是知道你自己是懒狗是吧……而且，才刚说下大话，就泄气了？”
两人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很快就来到了教室门口。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懒，我才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家伙，时刻提醒我，努力学习。”
方安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是说。
很是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