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都来了
周四早上8点左右,余梓夕像往常一样打车来到公司门口。
淡香杏的法式露肩短袖衫,紧致贴合上身,勾勒出腰部的曲线。
米黄色松弛风的长裤下,露出白皙圆润的脚踝。
修长的双腿踩着运动鞋,刚下车就吸引了好几个同事的目光。
很快,一辆挂着绿牌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下,正是公司新推出的纯电SUV。
副驾已经坐着一个男生,后排坐着同组的一个女生。
余梓夕微微蹙了蹙眉,钻进后排,紧挨另一边的窗户而坐。
一般而言,传统合资公司的开发周期,是四年大改款,两年小改款。
每次改款的时候,公司都会组织员工,前往一些合作伙伴的厂区进行车型展示。
不过对于这种营销活动,一般只有新员工会感兴趣。
老员工们大多有了家庭,对工作的热情早已在琐碎的日子里消耗殆尽。
余梓夕和车上另个女生都是刚满一年,同车的男生则是刚来的大四实习生。
主驾开车的徐工,作为这次活动的带队人,工龄也就3年。
不过他们还得去研发一厂,去接一个有4年工龄的同事。
名字叫江渝木。
想到这个名字,余梓夕忍不住又蹙起眉头。
就是这个人,报名购买员工车却不去申请购车码。
自己打电话提醒他,还被他怼了一顿后挂电话。
倒也没有为这个生气,她一直都很善于不被工作上的事影响到情绪。
不过在她心中,已经给江渝木这个人,贴上了蛮横无理的标签。
研发一厂到了。
余梓夕透过车窗,看到厂区门口站着一个男生,披着纯白防晒衣,戴着遮阳的鸭舌帽,身材挺拔,皮肤白皙。
“是这人吗?”余梓夕心想。
感觉不像。
看他还很稚嫩的样子,恐怕也是一个大四的实习生。
而且这个面相,也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
但就在她试图搜寻视野中其他的可能人选时,车门被突然打开。
眼前正是她第一眼看到的那个男生。
好吧,还真是这个人。
这是得多早读书的呀?
硕士毕业又工作了4年,少说也有二十八九,怎么看上去还跟本科应届生似的。
男生没上车,只是轻轻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靠窗坐?”
“嗯?哦……这样,”余梓夕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后轻轻点头道,“也行,谢谢啦。”
其实她最想坐的是副驾。
坐纯电车子的后排会有点头晕,再不济她也想靠窗坐。
只是男生是后上车的,她原本只能往里边靠,给男生上车腾出空间。
但男生却很细心地考虑到她的感受,等她下车后,自己才跨步上车,主动去挤中间的位置。
而且他上车后整个人弓背前倾,屁股就在座椅上坐很小一部分,给余梓夕腾出了充分空间。
车子启动后,他摘掉帽子,往后捋了下被帽子压实的头发。
接着就是低头揉着鼻梁,没有再说话。
余梓夕悄悄看了看男生的侧脸——这就是挂了她电话的江渝木?
不是很能联系到一起呀。
从研发一厂到园博路的工业园,开到快有半小时的样子,仪表盘上突然报了黄色感叹号。
“别慌,是胎压报警。”徐工说,在中控大屏里调出了车辆报错界面。
然后,他就要按下方向盘上的“Set”按键,清除胎压警报。
“胎压报警,你就直接清错,而不去店里检查下轮胎?”
一直沉默的江渝木突然开口。
徐工笑道:
“你是研发的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司车子的一贯尿性就是胎压误报警,清错一次能管大半年。”
“还是到附近店里看下吧,万一是扎了钉子呢?那样的话,即使你现在清了错,也会很快重新报警。万一要是在展示的时候报警,跑来看车的人会怎么想?”
听江渝木这么一说,徐工觉得有道理,反正离园区不远,时间也还充裕,就开了导航去到最近的汽修店。
果然师傅卸下轮胎,转了一圈就发现胎面扎了个钉子。
“怎么着,换胎还是补胎?”
“补、补胎!”徐工急道,“师傅,我们赶时间,还麻烦快一点。”
江渝木却走到两人中间,指着钉子说:“这个钉子位置有点偏啊。”
又拿手机闪光灯,照出轮胎内壁一个凸起的地方,
“我们车子用的是自修复轮胎,内壁有一层粘膜,而这个钉子已经接近粘膜边缘,胎壁有较明显的凸起。我觉得还是换胎吧,不然就算补了胎,也会很快破损的。”
“但至少能撑到活动结束吧。”徐工只想快点赶到园区。
“可是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活动,开着有隐患的车子去展示现场,并且在客户试驾时报警,那就跟公司所倡导的工匠精神背道而驰。”
徐工目瞪口呆。
新的车!新的轮胎!
扎个小钉子要换胎?
明明很荒谬的感觉,怎么让这个江工说得让人无力反驳呢?
正在徐工纠结的时候,江渝木已经对师傅说:“换吧……多少钱?”
“255的轮胎,一千二吧。”
徐工听了瞪大眼睛。
江渝木也皱起眉头:
“能不能贵点?”
“啥?”
包括师傅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哦!我的意思是,我们原装的是固特异轮胎,所以换的也得是这个品牌,不然这车开去展示,别人看到3个轮胎是固特异,1个轮胎是其他牌子的,那成什么样子?”
“那……那我看看库里有没有吧。”
师傅知道库里有这个型号的轮胎,故意说要去仓库里确认,是担心自己当着客人的面笑出声。
就那轮胎扎钉的位置,补胎完全没有问题。
偏偏这小子不懂装懂,还坚持要我换胎。
呵呵。
话说回来,得亏有这种不懂装懂的人,否则自己怎么多赚钱呢。
换轮胎并不麻烦,扒下旧胎,滚上新胎,加个动平衡,从头到尾也就20分钟。
“我想,要不再做个轮胎保养吧。”
换完胎后,江渝木若有所思地说。
徐工惊道:“这不是才刚换的新轮胎吗?”
“不是给新胎做,而是那3个旧胎。你看,刚换了个崭新的轮胎,显得其他3个轮胎很脏,花纹里夹满了碎石头,别人看了得有多别扭呀。”
师傅听了又是心中暗爽。
轮胎保养的价格,将近平常洗车价格的三倍,但其实就是对轮胎做些常规清洗。
这个项目刚推出时,买的人倒还挺多。
但自从被许多自媒体贴上智商税的标签后,就鲜有问津了。
也就眼前这个不懂装懂的小子才会花这冤枉钱。
想到这,汽修师傅忍不住暗暗叹气。
想当初,自己也是这家公司的车粉。
可看看如今招的年轻员工,尽是些不懂车的人,怎能不没落呢?
眼看汽车轮胎被冲刷得焕然一新,徐工擦着汗道:
“江工,这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江渝木却把目光转向了车身:
“来都来了,既然车胎都洗了,那要不把车身也洗一下吧。”
徐工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来:“来……来得及吗?”
“展示活动是从中午12点开始,也就是园区员工吃完午饭的时间。按我往年参加类似活动的经验,前期准备一个小时足够,因为不用搭台子。现在才九点半,洗完了再过去绰绰有余。”
江渝木很自信地说,
“而且这里离园区很近了,把车子洗得光彩亮丽些,也能给大家好的第一印象。”
见徐工还在犹豫,江渝木微微一笑:“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
师傅一边点头赞同,一边很努力地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