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说的话都是字面意思
江渝木洗漱完，换上睡衣，发现叶安安又一个人躲进了卫生间。
他没有多想，只道是安安肚子不舒服，顾自上楼进了卧室，关了灯，翻身上床。
过了许久，叶安安也钻进被窝，什么都没说，就紧紧抱住他，把腿搭在他肚子上夹紧，毛茸茸的小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江渝木轻柔抚摸她的头发，却没发现她在偷偷掉眼泪。
刚想说不就帮你买了些东西，一千来块钱的，不用这么感动。
却听到安安已然发出轻微的鼾声。
江渝木却是兴奋到怎么也睡不着，不断畅想以后的生活。
直到凌晨三点多，倦意如潮水般袭来。
好在只要他不去想，系统内容就会自动从眼前消失。
否则，真就是想睡也睡不了了。
然而没过多久，清晨5点半的闹铃就响了。
江渝木赶紧伸手抓住床头柜的手机，掐掉闹铃，生怕把安安一起吵醒。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挣扎着要爬起来，叶安安突然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呢喃地道：
“你不要离开我。”
“好的，不离开不离开……”
江渝木轻轻地说，却见她双眸紧闭，小小的鼻子微微翕动，分明发出酣睡的鼻息。
居然是在说梦话。
江渝木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安安怀里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外抽，确认没有吵醒她，才放心地推门下楼。
他像往常一样，在客厅摊开瑜伽垫，做了15分钟的斜腹肌锻炼。
接着他架起砧板，把昨晚拿出冰箱化冻的鸡胸肉切片，然后用菜刀和手笼着一把倒进锅里。
趁着电磁炉加热的间隙，他又要给自己泡一杯蛋白粉，结果把蛋白粉的桶颠倒过来，也才匀出了大半勺。
他把蛋白粉放到克称上一称，发现只有15.4g，跟平时吃的25.0g差了9.6g，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按照平时的日程，喝完蛋白粉，炒完中午在公司吃的鸡胸肉，接下来就要打开电脑写稿子了。
他主业是在家汽车主机厂做研发，是个正儿八经的理工男。
但跟大多数理工男不同的是，他很喜欢看书写东西，算是有些笔杆子。
前两年工作量不是特别饱和，他就利用闲暇时间，给微讯上一些热门公众号投稿。
一篇稿子也能有一千左右的稿费，头条还能有两千。
只是这两年车企开始卷起来了，业余写稿的时间也被一再压缩，只能早起后趁着上班前的两小时抓紧写几段，争取一周写个一篇。
然而今天，他却一点写作的心思也没有。
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调出自己常用的购物软件。
购物车里有两桶5磅规格的乳清蛋白粉。
一起的还有肌酸、支链氨基酸、左旋肉碱等补剂。
他早就意识到蛋白粉快吃完了，而且其他补剂也要加购，可就是想等等“双11”和“618”这样的促销节点。
毕竟能省好几十块钱。
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格局好小，几十块钱东西还纠结什么时候买。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除了购物车里的这些东西，还应该再买些不怎么实用的东西。
美好的一天，从交智商税开始。
总不能一直指望女朋友帮着攒积分吧。
然而逛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一件智商税含量高的产品。
“可能系统觉得我过往的购物记录都太理性了吧，所以推送的也都是些实用的东西。”
江渝木忍不住摇头，心想有空还是得多请教安安。
相对于女性而言，身为男性的自己，还是得承认在交智商税方面的先天不足啊。
【支链氨基酸，花费208.05元，智商税208.05元，兑换积分：416.1】
江渝木：“？？？”
系统没有理会他的震惊，持续在他眼前滚动条目。
最后江渝木发现，自己买的东西里面，除了蛋白粉和肌酸，其他补剂都被系统判定为是智商税。
这一波攒了800多积分，除去成本，净赚400多块。
按理说赚钱是好事，但江渝木却觉得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不是滋味。
楼梯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跑下楼的叶安安看到江渝木，脸上担忧的表情放松下来，上前抱着他的胳膊说：
“我以为你走了呢。”
江渝木说：“公司最近降本增效，这么早去上班都不给我开灯。”
叶安安被逗笑了。
笑过后她把脸也贴在江渝木的手臂上，
“我刚刚做了个很难过的梦。梦到你要搬出去，不跟我住一起了，还对我说‘你买的那些东西把我的生活都塞满了’，我就哭着拉着你说‘你不要离开我’……”
江渝木一怔，原来起床时叶安安突然抱住他，竟然是梦到他要离开而表现出来的慌张。
他从没想过自己在安安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他拉着安安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她困倦憔悴的脸庞，这样一个梦里都害怕你离开她的女孩，就算没有什么智商税系统，又哪里舍得凶呢？
“乖宝宝，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没有把我的生活塞满，而是让它变得更加丰富，更加充实了。”
叶安安道：“但我看你还在为我买的那些东西生气。”
江渝木一脸懵。
他记得昨天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了，甚至掏钱帮安安清购物车，就是表明态度以后支持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更是拼命检索了大脑前额叶的语言区，搜肠刮肚想出一大堆安慰的话说给安安听。
但看叶安安这个样子，显然他安慰的每一个字，都精准落在了女朋友的新华字典以外。
“我没有生气。”
江渝木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说最不可能出现歧义。
结果叶安安问他：
“但你为什么还用反话来挖苦我，还买那些你根本不喜欢的东西，还反问我‘现在开心了吧’。”
这一问，问得江渝木满脸黑线。
原来昨晚聊了半天，都是在跨服聊天啊。
江渝木看着叶安安的眼睛，认真地道：
“我没有挖苦你，帮你买那些东西也是出于真心，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字面意思，不要多想了，好吗？”
其实如果把智商税系统的事情说出来，立刻就能解释清楚。
但系统闪现后就有提醒，不能系统告诉任何人。
所以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在不泄露系统的情况下让叶安安相信，自己真的没有生气。
“真的？”叶安安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难以置信：
“可你昨天还说我买的都是智商税，这人的思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变了呢！”
“有一种东西叫顿悟你知不知道。”
事到如今，江渝木也只好跟她扯了。
“就在那冷水泼到我脸上的瞬间，我突然想到自己那么努力工作，但为何总是感觉活得很压抑呢？”
“显然是我一直太过追求‘有用’的生活，什么都要有个目的，到头来就只得到一个经济适用却又丧失了全部激情的人生。”
“我已经奔三了，难道还要以这种单调乏味的方式去过一生！而你就在此时给我枯白的人生涂上灵感的色彩，我怎么还能去抹杀呢？”
“就在这一刻，我深切明白自身的过错，并且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字面意思上的反思。”
叶安安的头稍稍往后仰，一只眼睛瞪大，一只眼睛眯起来，脸上都是“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反正你放心好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真的特别、特别支持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且，”江渝木用高八度的声音强调，
“而且最好买那些看上去不大有用的东西，千万别让自己对生活的激情，被有用的固有哲学给禁锢住了！”
“但你不怕我花太多钱吗？你不是还说要努力攒钱，争取再过两年在下海城区买房吗？”
江渝木摆摆手道：
“呵呵，就现在这房地产的行情，我才不买房呢。”
叶安安正色道：“你这也是字面意思吗？”
江渝木沉默了半天后，觉得今天的确应该早点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