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焦土大陆
在蒸汽的尘埃中,卡瓦尔触摸到了世界的结构。
——《蒸汽时代》
焦土大陆是个陌生的字眼,司朗此前从未听过,但听胡光一说却有种熟悉感。
胡光把牛皮卷放回原位,从第五排第三行第七列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撕开上面的膜,用手擦干净灰尘,才将它递给司朗。
小心接过,小册里面是关于焦土大陆的一些简要描述,比如说地域过于宽广,无边无际,各种想象中的生物随处可见,目前已知的有数十个半独立的民主公国以及十数个完全独立的自由王国。
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只不过是焦土大陆广阔胸襟中的芸芸一员罢了,真正主宰焦土世界的是一群被称为结构师的生物,只有触摸到了世界的结构才有资格自由于焦土大陆穿行,这也是焦土大陆不被世人所熟知的原因。
卡瓦尔的存在让一小部分人知道了焦土大陆,他们的后代统一被称为——探索者。这群探索者的目标放在了卡瓦尔的尸骸上,他们知道能够自由穿越世界的卡瓦尔身体结构一定与常人不同,他们差点就成功了,为此不惜掀起两次世界大战。
“卡瓦尔的尸身在这,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就是你,世界的“偷窃者”。”
“他们这么称呼我倒也不奇怪,毕竟我夺走了他们几百年的努力。”
“这么说来,你与魔鬼做的交易是有原因的?”
“没错,为了某个目的我放弃了妻女的性命。我就是个与魔鬼做交易的疯子,是一个现实的蒙洛。”
司朗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一根万宝路香烟递给胡光,香烟上有着黑狩组织的骨鱼符号。
胡光轻瞟一眼,知道司朗已经与黑狩接触过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黑狩是“探索者”的大本营吗?”
“说对了一半,黑狩的确是,不过只是一半,另一半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白笛。”
“没错,不然岩泽为什么会迅速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他们又为何要大规模屠杀小型组织,明明可以收编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
“欲盖弥彰!”司朗的话脱口而出。
“那关于世界政府的驱逐也是与“探索者”有关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在眼前,世界政府的高层已经完全被“探索者”的后代取代了,就连基因原剂这种东西原本不是作用于人类世界的,这种自杀式的武器只会是为了对付焦土大陆未知的神秘物种。”
“十五年前震惊世界的岩泽大轰炸就是我的杰作,可惜棋差一招,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溜走了。后面“他们”收敛了点,集中精力在基因原剂的研发上,至于袭击法拉那件事纯属是一个意外。
胡光的一席话包含的内容很多,司朗有点消化不过来,但总归是解决了很多之前的疑问。比如说为什么加仑当初为什么会放自己走,有可能就是为了用来牵制胡光,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将他当成了同一阵线的伙伴了。粗布长袍的材质很差硌得司朗的背部磨出了水泡,可他很是喜欢这种连体长袍,可以带来很足的安全感。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找到卡瓦尔的尸体?”
胡光嘴唇微颤,双手不自然的合拢,显然司朗问到了关键。他引着司朗穿过图书室,来到了顶楼真正被称为禁区的地方。
首先穿过甬长的狭小窄道,再顺着扶梯向上走,穿过琳琅满目的奢华展品后会有一扇大门堵在尽头。开启大门的一瞬间,一阵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像极了死老鼠的臭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司朗跟随着胡光进入了这个看起来像是杂物间的小收藏室,前者看起来相当平静,毫不在意这里的恶臭。
地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银白工具,看起来像是医生用来解剖的,还带着滴滴绿色的斑块,刺鼻气味尤为浓烈。胡光递给司朗个口罩,后者没有矫情顺手接过并带上,蹑手蹑脚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收藏室。
天花板上吊着一连串的晶莹珠子,一闪一闪的,吸住了司朗的目光,他找来一根长杆将一颗珠子打落下来,胡光也没阻止,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珠子滚落到司朗脚边,他好奇的拿起,光滑感从手掌处传来,很柔软,很有弹性,仿佛能滴出水来。用力一挤,果然流出了液体,不过是绿色的,这个结果吓了司朗一跳,但他仍好奇的观察着,直到翻到珠子的另一面,漆黑的瞳仁与司朗对视,下一秒他猛地把珠子丢了出去,他已经知道这晶莹的珠子是什么了。
胡光将飞在空中的珠子抓住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噼里啪啦的作响,绿液顺着嘴角流下淌到地上。司朗现在知道地上的绿色斑块是怎么形成的了,他也学着胡光的样子,又挑下几个珠子,放进嘴里咀嚼。
一股极为清新且甘甜的汁液在味蕾里爆炸,好吃极了。司朗没忍住又吃了好几个,直到胡光一声咳嗽他才停下动作。
“别吃太多了。”
“这有什么的。”司朗还想再吃几个,屁股却连着崩了几个响屁,愣是把自己给熏吐了。
“都跟你说了,孺子不可教也。”胡光语重心长的说。
“你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会遭雷劈的!”
“那一天迟早会来的,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死去的那一天。”
“扫兴。”司朗无力的抬起腿,跟着胡光走向一个保险柜前。说是保险柜其实就是个古朴的小木箱,泛着碧绿的古韵,质地颇为不凡,铜锁上锈迹斑斑,一看就上了年头。把先前剩下的珠子捏爆,往锁孔里滴入两滴绿液,钥匙很轻松的插了进去。
胡光没有接着动手,而是把它交给司朗。
司朗轻轻一拧,铜锁应声脱落,他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到地上,慢慢地把盖子往上推,胡光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
“当你选择打开的那一刹,结构就已经选择了你,记住,是结构选择了你。”
身体仿佛被拉扯般一阵剧痛,那是一种全身被撕裂的痛楚,多亏司朗意志力顽强,硬是撑着没有昏迷过去,但还是闭上了眼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切是那么的陌生,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溪水,清新的空气,郁郁葱葱的绿植,就连地上的泥土都蕴含着青草的芬芳,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感动。这大概就是焦土大陆了吧,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呢,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兜里的吊坠掉了出来,上面的绿光愈发的璀璨,就像颗会发光的绿水晶般。
唯一没变的估计就是自己的装扮了,依旧是亚麻色的粗布长袍,别说跟眼前的场景还挺配的。放眼望去都是遍地的青草,对于没去过草原的司朗来说很是新鲜,他从地上拔起一根看上去最嫩的放进嘴里尝了起来,刚开始时还是很清甜的,但是嚼了十多秒后一股炽热感从腹部反推到口腔,辣的他大口哈气,却从口中喷出了点点火星,开玩笑吧,司朗愣住了。
无力的坐在草地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世界是这么的疯狂,上一次有这想法还是五岁时第一次见老爹一拳轰碎一座上千斤重的小山。说起老爹,也不知道他咋样了,司朗是个孤儿,但他曾被收养过一段时间,尽管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是却给他带去了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破空声传来,耳垂处变得有点温热,用手一抹,鲜血滴滴落下,再看不远处的前方,插着一柄钢矛,上面还挂着一只类似于松鼠的动物。司朗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瞧瞧,动物似乎还未完全死透,无力的挣扎着,司朗伸出手想帮它减轻痛苦,又一柄钢矛猛地插来,吓得他一动都不敢动。
不远处阵阵马蹄声响起,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着虎皮豹纹的居民逐渐包围了司朗,他们把司朗团团围住,一人拿着弓就要当场将司朗射杀,好在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成员拦住了他,她走到司朗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娇嫩的脸颊靠的很近,惹得司朗闹了个大红脸。似乎是觉得很有趣,她开心的扯着司朗的耳垂,但这一拉将刚才的伤口撕开,血流了一地。
她好像见多了这一幕,从地上拔起一把青草放进嘴里嚼起来,等嚼成糊糊后涂抹在司朗的耳垂上。一丝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升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她似乎是觉得好玩,伸出舌头舔了司朗的左脸一口,调皮的吐着舌头。
或许是做的太过了,马背上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中年男子大声呵斥起来,她嘟着嘴,闷闷不乐的回到了马上,走之前依依不舍的回头留恋。中年男子叽里咕噜的说着司朗听不懂的语言,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把司朗抓回去,不会要被吃了吧,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斗技:线踢。”重重一脚快速踢中了离司朗最近的马匹,快到在空中划过一条白线,马在被踢中后高高跃起,把马背上的男人给甩飞出去,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司朗,只有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崇拜。
“果然,斗技在焦土大陆没有任何限制。”
还没高兴两秒,数十柄钢矛对准了司朗,矛尖散发着森森寒光。
“大哥,大爷,大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司朗有点慌了,毕竟自己还是血肉之躯。
诡异的事发生了,司朗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在钢矛穿过身体之前,他闭上了眼睛,撕裂的疼痛再次袭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睁开了眼,果然回到了收藏室。
“第一次前往焦土大陆,存在了三分五十一秒。”胡光的语调带着一丝惊喜。
“感觉不太好,差点就死了。”司朗抚着胸口,急促地喘着粗气。
“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说某些惊喜。”
“没有惊喜,只有惊吓。不过话又说回来,焦土大陆确实是个好地方,至少我好久没呼吸过那么清新的空气了。”
“既然结构选择了你,那就是有你的用处。”
“我倒不觉得,更像是阴差阳错下的将错就错,我只是个取巧的投机分子。”
“不宜妄自菲薄,结构是不会选错的。”胡光走到墙边,撕下墙上的图画,露出了后面的地图,赫然是岩泽的地区分布图。
“在到达鞑洛斯之眼前,你只是个不合格的结构师。”胡光指着其中一个红色的小圆点。
“焦土大陆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比地球大数百万倍的世界,大陆是个错误的翻译,卡萨克语中的大陆与世界是同一个读音。”
“太夸张了吧!”
“世界上夸张的事多了去了,斗技不就是吗。”
“呼,先把明天的比赛赢了再说吧。”司朗挥挥手,头也不抬地离开了这里。
“也是,木先生的比赛,还是得重视。”胡光合上箱子,跟在司朗后面离开。
依旧是第二大堂,不同的是主角换成了另外两人。
身着黑色西服的阿木看上去还真有点小小的帅气,手上拿着一柄大马士革刀,看上去既霸道又潇洒。虎泽庵则低调了许多,只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色僧衣,妖刀虎咬别在腰间,沉稳又不失邪魅。
裁判团开始摇号,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两个字——指甲,这场比赛禁止使用与指甲有关的所有斗技。
双方相视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开始!”
虎泽庵率先出手,他迫切的想为艾德找回场子,左拳缩成一个圆润的球体,顺着抛物线的轨迹加速冲出,重重砸在阿木的手肘上,接着右拳轰向阿木的腹部,一个漂亮的跳踢打在阿木的下巴,趁对方缓神之际,腰间虎咬锋芒毕露,破空斩向阿木。
惊险之际,阿木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大马士革刀在腕间换位,挡住了虎咬的致命一击,腰弓发力,以刀为原点,一记直踢攻向虎泽庵,对方堪堪抵挡,刷,快,肉眼难捕捉的快,左手提刀,向上猛地一劈,刹那间血肉横飞,虎泽庵单手捂住胸口,鲜血淋漓,咳,从嘴角吐出一大口血。阿木这边也不容乐观,手腕狂暴的飙着血,动脉被切断了。
“斗技:血凝。”通过压迫体内的血小板,快速达到止血凝固的效用,这是黑刻的绝技,军队中会的人不超过十个。
观赏室内的加仑一脸坏笑的盯着比赛的大屏幕,激动的搓着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在这个世上没想到还有人会这招,看起来传闻绝非空穴来风,这个叫木德的男人应该与那位有不浅的联系。
“斗技:虎丸。”虎泽庵双手握刀快速跃步前跳,一记跳劈斩下,带着必胜的信心。阿木提刀格挡,一把震退了虎泽庵,追上他倒飞的身形,想补上最后一刀,一阵寒芒闪过,虎泽庵嘴角渗出鲜血,阿木则呆立在原地,胸前的血液如烟花般炸散开来,形成了小型的血雨。
“虎丸的诀窍在于利用对手的重心斩出一道你肉眼看不到的一击,你已经输了,快去治疗,否则会死的很惨。”虎泽庵放下虎咬,单手劝道。
阿木没理会,自顾自的拿起战刀,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西装擦拭起来,全然不顾血流了一地,眼见擦不干净,他叹息着提起刀,划破了指尖,放进了嘴里吮吸。虎泽庵知道对方没有放弃比赛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说,重新拿起刀,摆好了战斗式。
依旧是虎泽庵率先发起攻击,一刀挥去,破空声刺耳。当!双方的武器重重的碰撞在一起,摩擦产生耀目的火花,可见力量之大。“斗技:虎咬。”与刀同名的一招,如同猛虎般袭来,如同钢针般的森冷寒牙重重的咬下。“斗技:刺骨。”阿木以极快的速度趁刀斩下前,将握着刀的手互换,利用这个空隙将左手解放出来。“斗技:屠龙。”誓要破天的一招悍然斩出,配合着大马士革刀霸气的外表,在气势上竟丝毫不输给虎咬。
砰!如同爆炸般的气流卷起了赛场的尘埃,灰气渐渐散去,从中能看到两个互相搀扶着的身影,直到灰气彻底散去,其中一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站着的阿木享受着作为胜利者的欢呼,但是从神情上看却并不很开心,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和迷茫。
虎泽庵倒下前说了一句只有阿木能听到的话:“我知道了,你就是蒙洛,你根本就没死!”
原本阿木并不想杀死他的,但是关于这个秘密,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哪怕一丝一毫。关于莫凌达德的传承方式,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至少就目前而言,他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原先那个叫木德的灵魂太过烦人了,等到了焦土大陆就可以将他彻底抹去,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叫司朗的已经找到了卡瓦尔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