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拜山石上
“周先生早。”
沈浪躬身一礼，对机缘之说闭口不提。
周先生也不再过问，道：“炼四境乃是修士根基，体、精、气、神皆为人之本源。”
“突破过程中务必求稳，求真，求实，不可冒进，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
沈浪再行一礼：“多谢周先生教诲。”
“讲经堂中诸多术法战技，有空可来研习一二，有利于夯实四境基础、提升战力。”
“闲暇时也可看看其他书籍，修士一生逆天而行，芸芸众生都急着赶路，与天斗与人争，却不知书中自有天地。”
周先生的口吻，就像是寻常村口的私塾先生一样，温润和蔼，令人亲近。
沈浪欠身受教，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讲经堂里的书籍，记忆中也不是没有看过，但无外乎是些浅显的世俗道理。
虽然其中有些内容与前世儒道佛三教的道理暗合，但终究不成体系，远不如前世那些三教典籍。而且这方世界，修士多重杀伐之道，多行自私之事，故此这些书本仅在世俗流传，在修行界却是被人弃之如敝屣的。
“睡睡睡，炼神修士居然睡过了头，呼延泰你真是没救了！”
院外路上，宋夜声对着呼延泰拳打脚踢，顾影在旁策应，防止呼延泰跑掉。
三人就这么一路打闹，进到院来。
二狗这时刚好清扫完毕，道：“先生，时辰到了。”
周先生看了看仅到四人的小院，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外门弟子都去了帝陵？”
宋夜声恭敬回答：“周先生，前天黄昏时刻，最后一批27名外门弟子上了御风舟。”
“自断传承，无异于自掘坟墓。”
周先生淡淡地说了一声后，就开始了今日讲经。
同以往一样，周先生的讲经分为三个板块。
首先，他会讲一些书里的句子，然后做拆解，引申出一些处事的道理。
这一部分，是弟子们最不喜欢听，听来很容易就打瞌睡的。
最典型的就是呼延泰，几乎每次都会在这个环节呼呼大睡。
然后，才是弟子们喜欢的炼四境修行心得和感悟。
每每到了这个环节，在场弟子都会踊跃发言，把自己修行中遇到的问题当场提出，与同门们探讨，向周先生请教。作为待在炼神九重天境不知道多少年的周先生，对于这类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来听讲的弟子们，尤其是外门弟子们大多受益匪浅。
至于升入内门的炼神境弟子，则更希望听一些合道的经验。
但周先生向来只字不提，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周先生自己都没合道，当然不可能传授合道法门。
故而内门弟子渐渐都不来讲经堂了。
像宋夜声和顾影，纯粹就是心怀感恩，来给周先生“捧场”的。
讲完了炼四境心得之后，就到了最后一个部分：灵阵！
这算是周先生讲经中最受欢迎的内容，但很可惜这同时也是受众最少的环节。
因为灵阵，同炼器、炼药一样，是极其需要天赋的。
它们不像修行一样，只要得到了功法，能够吸纳灵气便可成为修行者。
炼药，需要且仅需要木、火两系元素的修行者，单这一点就筛掉了九成的修士。
炼器要求修行者能且仅能吸纳金、火两系元素，同样排除掉了九成。
灵阵虽然不如炼药和炼器那么夸张，但它需要足够强悍的神魂，普通修士通过修行达到炼神九转后，其神魂强度远远不够。
据说能够成为灵阵师的修士，其出生时的神魂强度就已经远超炼神境九重天。
这类人，炼神境中修行如喝水，朝入炼神夕九转。
综上，帝国境内万万人中，灵阵师、炼器师、炼药师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千数。
而周先生，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灵阵师，出身于天玑峰。
天玑峰，是九天玄门只收灵阵师的山头，此峰人数仅有八十余人，比摇光峰还要少。
御风舟上的小北斗阵，便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只是，天玑峰弟子向来神秘，与诸峰来往并不紧密，寻常弟子连面都见不到，更别说讨教灵阵了。
于是，周先生的讲经，就成了弟子们接触灵阵的唯一途径。
可惜的是，大家对灵阵很有兴趣，但灵阵对天资的要求太过苛刻。
众弟子听过几次新鲜后，也就权当增长见识，专心修行大道去了。
日升日落。
黄昏时候，讲经结束。
周先生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认真听了一天课的二狗，起身送客。
这时，山门之外隐隐有嘈杂声音传来。
“摇光峰的废物，一群缩头乌龟！”
“九天玄门就该将摇光峰割除出去，传将出去简直败坏宗门名声。”
“摇光峰的弟子都死绝了吗？”
“这拜山石上兵器插满已经一整天了，没一人敢接下来是吧？”
“摇光峰果然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腌臜废物，我耻于和你们同门！”
什么情况？
有人拜山？
九天玄门七峰之间，鼓励同门争斗，故在每座山门下都设有拜山石。
只要将武器插入拜山石中，就视为拜山挑战，生死不论。
而只要有人拔出武器，则视为接受挑战。
“该来的总会来，天行会销声匿迹了两天，总算找上门来了。”
沈浪对此早有预料。
他回头看看讲经堂，但二狗已经关上了门，这便是周先生的态度。
又看看身边的三位师兄，见他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天行会之间的冲突。
“沈师弟，你可别看我。”
宋夜声摊开手，道，“虽然你的厨艺征服了我，但这是你自己的因果。”
呼延泰往前踏出一步，吼道：“管他什么因果，他奶奶的孙浩那瘪三欺人太甚。沈师弟别怕，老泰我给你掠阵，谅他们不敢在拜山比试中乱来。”
顾影本想伸手拉住，但想了想呼延泰的脾气，还是缩了回来。
“老泰你是不是傻？”
宋夜声说道，“这摆明了是冲沈浪这小子来的，你强出头个什么劲儿？”
呼延泰哼了一声：“周先生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有一点我是认可的。相交为朋，同行为友，朋友二字，乃是人性。我老泰既然和沈小子同桌吃饭，那就是认了这个朋友。朋友被人打上门来了，老泰就不能坐视不理。”
“嘿你个大老粗，能记住周先生教诲倒也不容易。”
“沈小子的事我听说了，能为牧天行一句话的委托，就把玉衡峰的小师妹护送回来。这期间不论是冰魄珠，还是落日弓，一定都为他招致杀身之祸。但他依然义……义啥来着？”
“义无反顾。”顾影小声提示。
“对！义无反顾！送回了小师妹，最后甚至连奇宝冰魄珠也不贪图，何等难……”
“难能可贵。”
“对！难能可贵！这才是朋友，沈小子是牧天行的朋友，从今天起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是周先生书里的词汇。”宋夜声声音微弱。
“老宋老顾，若有一天你们俩惹了天大的麻烦，我呼延泰也会站在你们身边。”
“呸呸呸，我宋夜声从不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