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兽潮
一千多道灵符终于绘制完毕。
柳北沉抬手在头顶画了个圈，这些灵符便自行拆解，平铺开来。
然后每道灵符都变成了一个平面图案，上面勾描着复杂的灵气纹路。
“合！”
随着柳北沉低声沉喝，千余灵符的阵线就像是树根般开始生长，然后与旁边的灵符勾连交织。
很快，所有灵符全都连接起来，一个缩小版的吞灵禁墟大阵，出现在了众人头顶。
沈浪抬头盯着那大阵纹路，正要细看，顿觉识海翻覆，耳边嗡鸣，竟是无法看清细节！
炼气境尚未修炼神魂，只看一眼就已经昏然欲睡，精神疲惫。
“好阵，真是好阵……”
而此时的柳北沉，病态的面容却兴奋地笑着，他伸出手仿佛能够触摸到那些灵气阵纹一般，细细抚摸着，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饶是沈浪不了解柳北沉这个人，此时也知道柳师兄对于灵阵有着近乎偏执的痴迷。
天玑峰的其余弟子们，这时都长舒了一口气。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彼此配合成功复现这吞灵禁墟大阵，让他们不禁自豪。
只是接下来的解阵环节，他们却是无力参与。
非不愿，实无能也。
除了柳北沉，想必整个天玑峰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有可能解出这阵的内门弟子了。
“各位师弟辛苦。”
柳北沉言毕，便瞬间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中。
那神魂的高度集中，让他忘却了周遭所有。
他的眼中只剩了吞灵禁墟大阵！
沈浪敬佩这样的人，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柳北沉与牧天行是一类人，一样的疯。
他们为了某个东西或者某个目的，是真正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不是那种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放弃了生的希望。
而是全身心迅速投入，没有权衡，没有思索，甚至没了生死的概念。
牧天行是为了自己的一腔怨愤。
柳北沉则是为了自己所钟爱的灵阵。
情不自禁的，沈浪对着那已经状若疯癫的柳北沉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柳北沉还没死呢。”
邓七曜哼了一声，转身去到林间，犹豫片刻后，便将当前局势和盘托出。
眼下再说什么稳定军心已经没了意义，逆玄盟图穷匕见，就是要通过吞灵禁墟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吞噬。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逆玄盟的修士，而是这古老大阵的伟力，这种情况下，人心齐不齐已经左右不了局势发展了。
道明局势后，邓七曜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相信柳北沉能够解阵，同时我已经派人赶回宗门求援。至于最终是生是死，全凭天命。同门一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第二，全速逃出四面山，只要能够在大阵吞掉你之前跑出覆盖范围，那么你就能够生还。我会让天玑峰的师弟为你们绘制神行符，每人仅限三枚。而这，将作为九天玄门最后的帮助。一旦选择离开，自此将会被我九天玄门除名。”
邓七曜的话掷地有声，尊重这些弟子们选择的权利。
众人听罢，略微沉默之后，有人上前说道：“畏死求生乃是人之常情，邓七曜你凭什么将我们逐出宗门？我是天权峰的内门弟子，除不除名，还轮不到你天枢峰说了算。”
邓七曜冷冷地横了一眼，道：“既要又要，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的态度很明显，天玑峰一众弟子在此解阵，抛却性命，没有一个想着独自逃跑。
那么同为九天玄门的弟子，理当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
你可以走，那是你的选择。
但走了，你就不再是道友，这是九天玄门的意志。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没过多久，就有几人上前来领了神行符，然后转身片刻不停地朝着四面山外奔行而去。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
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弟子，朝山外逃命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这片山林就只剩了九十多人。
沈浪看着那些离去的背影，心里并没有愤怒，也没有鄙视。
那些人所说没错，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修行者追寻大道，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长生么？
但同时他也并不觉得邓七曜的做法有问题。
患难见真情，生死知人心，既非同道，理应排之。
当然，沈浪选择留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知区区三枚神行符，可没法让他在两个时辰内安然无恙地离开四面山。
不仅仅是速度和时间来不及。
更关键的是，逆玄盟但凡不傻，都必定会在吞灵禁墟大阵的边缘设下重重埋伏。
“报！”
就在这时，有外围戒备的弟子飞奔过来，“兽潮逼近，还有一里。”
几乎同一时间，各方皆有弟子前来报告，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野兽，行军而来。
邓七曜闭上眼睛，展开神魂探查过后，睁眼令道：“各峰弟子，死守阵地，绝不能放进一头野兽打扰柳北沉！记住，尽可能不要动用战技，那只会加速体内灵气的流失！”
众人领命。
沈浪随着宋夜声等师兄，来到东南方向，立马就看见了一群豺狼虎豹咆哮着冲了过来。
这些野兽双目猩红，已经是失了神智，想必是御兽宗通过秘法控制起来的。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甚至不能称为灵兽的野物，修士抬手便能拍飞数百，跺地便可震晕八十。可在这吞灵禁墟大阵之中，修士却只能通过纯粹的身体与之硬拼，这样一来，这成千上万的野兽组成的兽潮却真有无坚不摧之势。
沈浪弯弓就射，好在落日弓就算不动用灵气，也能有不俗的威力。
箭意攒射而出，精准爆头，转眼就已有十多头野兽被射杀。
但这根本挡不住那汹涌的兽潮，数之不尽的野兽踩着尸体，前赴后继，密密麻麻。
九天玄门的弟子们纷纷抽出刀剑，站在林间，组成人墙。
刀来剑往，兽血沸腾。
咆哮不断，渐有惨声。
“孽畜敢尔？爷爷我送你们归西！”
有弟子被野兽重重围住，身上袍服被撕咬得七零八碎，爪痕遍体。
他大吼一声，不再压抑气海，澎湃的灵气瞬间聚于掌心，将七八头野兽打得四分五裂。
但他来不及大笑，吞灵禁墟阵的规则之力瞬间就找上身来。
先是掌力余波被迅速消融，化为乌有。
紧接着他的经脉和气海就像是一盘散沙般，分解开来。
最后，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粒粒细小的微尘，经风一吹，散作青灰。
“不要动用战技！不要运转功法！”
邓七曜的声音响彻在兽吼声中，但很快又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