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顺村第七生产队
这话说的,似乎不怎么客气。
江境桥自然是能听出来,而站在旁边的李明月,虽然年纪小,但也大概明白,眼前这个谯春望,似乎是有些脾气。
“这个女同志是?”谯春望问道,“我记得,似乎这一批来雨顺村的知青里,并没有女同志啊。”
李明月有些尴尬,解释道:“噢,是这样的,谯队长,我是插队到隔壁五风村的,今天是初来此地,不熟悉规矩,不是有意要给谯队长添麻烦的。下午我就走,谯队长放心吧。”
这话可以说是讲得很是诚恳、滴水不漏了。
谯春望见不是本村的知青,也懒得理会。江境桥也知道,这个谯队长,似乎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把在场所有的人放在眼里,更是没有把这个十五六岁的李明月放在眼里。
态度有点硬啊,江境桥暗自感慨道。
才来到这里不过几个小时,就已经遇上了硬骨头了?
“哈哈,谯队长,谯队长,”孙老头在一边有些尴尬地笑着,“是我去接两个孩子过来吃饭的,你别怪他们啊,要怪就怪我不懂事好了,行吗谯队长?”
孙老头年纪不小了,明显是年长于这个谯队长的,而现在孙老头却在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情况下,说着好话。
江境桥有些看不下去了。
“咳咳,”江境桥轻轻咳嗽几声,站在了孙老头的前面,“谯队长,是吧?刚才我听你说,知青到了的第一件事,是应该到生产队报到,我没说错吧?”
谯春望一愣,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用意何在,只是困惑地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我和李明月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所以问一问谯队长。”江境桥答道。
而后,他补充说:“不过,既然谯队长就是第七生产队的第一负责人,我插队的地方又正是在七队,但是吧,我到了咱们这个元安县,却是连到雨顺村的路都不知道。谯队长,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谯春望斜眼看了一下江境桥,冷哼一声:“你一个外地来的城里娃,识路才怪了。”
此言一出,正中江境桥下怀。
“好,好!说得不错,谯队长,既然你是七队的第一负责人,我插队来了这里,我也就是七队的人了,那么,谯队长,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负责?”江境桥反问道。
“而且刚才的情况是,谯队长不仅没想到新来的知青可能不识路,更没想着解决我们的午饭问题。谯队长,我年轻,说话比较直接,你可别生气。简单问问你,你这算是人不够聪明,还是不够善良?”
谯春望这下真愣住了。
显然,平时在生产队里,应该是没什么人敢和他唱反调。
而且,应该有很多孙老头这样的人,为了大家的和谐,强行耐心来打圆场。
“你个青沟子娃儿,这是在教训我?”谯春望有些气急。
“不,不,”江境桥不慌不忙,否认道,“你可是队长,多么了不起的职务,我怎么敢教训你呢。只不过,我作为知青,或许比谯队长多读几天书,也略懂得一些算术。”
“所以,我得稍微和队长算一算,既然我是七队的人,按照安排,也是应该吃住留在谯队长家里。然而,刚刚明显是孙伯留我吃了饭。所以我想请谯队长算一算,这一餐饭大约值多少钱,或者说值得了多少粮食。我想,如果谯队长肯折算,孙伯是不会拒绝的。”
孙氏两口子的日子明显过得比较拮据,还能热心地留他们吃饭,江境桥自然看得出来,这对夫妻起码心眼不坏。
李明月不是雨顺村的人,就不好多说了。
但是江境桥很明白,自己就是插队来的雨顺村第七生产队,就应该由这个谯春望负责。
起码自己的这顿饭,肯定是要让谯春望折算给孙氏两口子,才算合理。
谯春望面上的表情很是阴沉,一时说不出话。
他找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反驳。毕竟,“由我负责”这句话,就是他自己先说出来的。
“折就折!不就是几口粮食么?找个时间给你们送来就是了!不过,这个女娃子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可管不着!”谯春望把脸一横。
李明月在一旁听得很是尴尬,有些后悔今天贸然来了雨顺村吃饭。
“哈哈哈,没事,没事!”孙老头笑着说,“饭是我们自愿准备的,没得事!娃娃们吃饱了就行!”
哎,江境桥心中暗叹,这个孙老头真是个好人。
现在这个年岁,粮食并不丰富,一旦遇上点天灾人祸,就根本吃不饱饭。
在这种情况下,孙老头夫妇还愿意拿出粮食来招待两个陌生人,江境桥很是感激。
他的余光看到旁边的李明月,想必她心里也很感激孙氏夫妇的善良。
“哼!我不管你们那些麻烦事,反正,这个男娃以后就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了,下午赶紧搬去我家,明天马上就要开始干活!我们这里可不是首都,你也就不能再过以前在首都的日子了!”
颐指气使的样子,江境桥自然很是反感。
一想到以后都要住在谯家,和谯春望朝夕相处,江境桥心里就有些凉。
不过,江境桥也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自然也会想出应对的办法。
“好,好,江知青,按照规矩你是应该去谯队长家里居住的,由他们负责你以后的起居饮食。我孙老汉没得啥子本事,家里也就是这个情况,穷啊,分不了你什么出来。”孙老头低着头,对江境桥说道。
“你们大老远的过来,我们也不希望怠慢你们,只可惜我孙老汉能力有限,唉......还有这个明月娃,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年纪又还小,以后肯定有苦头吃了,只可惜我们老汉子老婆子,帮不了啥子啊!”
孙老头说的话让人心酸,孙大娘在一旁也是面露忧伤。
李明月毕竟是心软,道:“孙伯伯,您可别这么说!我们既然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肯定就不能害怕吃苦!孙伯伯,孙大娘,你们对我和境桥哥已经很好了,等我去了五风村,肯定和你们常联系!”
“没错,明月说得很对,”江境桥肯定道,“这里是偏远的农村山区,客观来说,物质条件肯定是比不上首都。但是,我们既然来了,肯定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而不是怨天尤人。既然这里暂时没有那么好,我们该做的,就是去建设它,而不是整日处于伤痕的氛围里。”
“哼,”谯春望闻言,又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只希望你们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