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非人之物
申平全身血液肉身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在冬日却裹着一条湿漉漉的棉被一般。
四肢躯干都隐隐有些僵硬，并非只是单纯的寒冷。
借着窗外照入的微光，他一抬头发现师父慧尘也是面有青色。
显然被冻的不轻，似乎修为高了也没多少帮助。
看到申平朝他看来，慧尘微微点头，脸上并无多少紧张，反而投来一个坚持下去的勉励眼神。
他身形挺拔，完全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似乎准备就这么熬着。
申平原本在想办法离开，可见慧尘这样，便留下看看情况再说。
自己身上虽然难受，但也没感到什么实际伤害，还是能忍得住。
“师父为我讨好处，哪有我先跑的道理。”
“你这家伙要是敢平白折腾我们……”
房中光线暗淡，申平的一双眼睛，此时却亮的有些怕人。
虽然不知道那镜前辈是个什么东西，要是随意戏弄他们，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身上的阴寒突然消失不见。
那奇异嗓音终于又响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哀怨：
“小淳，我又胡来了，是吗？”
申平不知他在喊谁，却听慧尘在身旁答道：
“镜前辈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那声音幽幽叹了口气，仿佛道不尽的苦恼忧愁，和之前的性格又是判若两人。
“我记住了。你徒弟，也是小誉的儿子。”
“我会指点他的，你们当年如何我现在也会如何。”
慧尘闻言登时脸上一喜，连忙拉着申平躬身谢道：
“多谢镜前辈！”
那声音一声叹息，说道：
“你们快走吧，否则……”
慧尘毫不废话，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连忙一拉申平衣角，直接纵跃着跳出了这间屋子，然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这第三层。
申平心中奇怪，那镜前辈后来明显性子变好了一些，可慧尘怎么反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人此时下楼站在藏经楼二层，慧尘在一张桌子上点燃一盏油灯。
然后取过两个蒲团放在脚下，示意申平一起坐下。
“虚叶，今夜楼中之事。按照祖训，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纵然是方丈以寺规要你说，你也可以拒绝。”
申平见他神情凝重，登时点了点头。
“师父，这位镜前辈是？”
慧尘抬头向上望去，似乎能看穿头上的楼板，再看到三层的景物一般，叹道：
“不清楚。反正绝非人类。”
不是人类？难道是神仙？妖怪？
“你都不知道？那师祖和方丈他们？”
慧尘缓缓摇头，说道：
“他们读过太祖遗书，知道这里确实有某种存在，但也无缘沟通。”
“这百年来，和镜前辈实际交流过的，只有三个人。”
申平心中一动，问道：
“除了父亲和你，谁是第三人？”
慧尘心中叹息，这个弟子果然敏锐，一字一顿道：
“杨！起！山！”
居然是他？
申平一脸好奇的看着师父，十分想要知道答案。
“难道他曾是大威寺的弟子？”
慧尘缓缓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十几年前，他曾与国主一起来寺中观礼，却突然强闯藏经楼。”
“那一战，方丈和国主两人联手，也没能拦住他冲上第五层。”
“按照祖训，我等都不能进入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
“不过事后，他却脸色难看的离开，似乎没讨到什么便宜。”
“镜前辈后来告诉我，确实和他见了一面，其他也不肯告诉我了。”
慧尘身体微微前伸，神情无比认真的看着申平，警告道：
“镜前辈的指点非同小可，为师现在的修为，得了它不少好处。”
“可有一事，你得切记！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喜怒哀乐”四种性格之间切换。”
“中间毫无征兆，每次时间也是不定。喜、怒、哀三种倒还好。”
“一旦进入【哀】态，就一定要尽快离开。真的进入了“乐”态，那就无比凶险！”
申平心中奇怪，那种无缘无故施加的阴冷气息，应该是【怒】态做的吧。
“师父，为什么【乐】态比【怒】态还要危险？”
慧尘神情凝重，说道：
“镜前辈绝非人类。它的观念和我们不同。为了【乐】，有些时候它没把人当人！”
“所谓的【乐极生悲】便是如此。你父亲和我，曾在一年盛夏一起向它求教武功。”
“那一次，它看我们学的汗流浃背。明明是为了关照我们，那股寒意袭身的可怕，我却到今日都还记得！”
“它心中全无恶意，可若不是运气好。我们及时被发现送出楼外施救，几乎就要被冻毙！”
申平见他眼中甚至隐隐露出一丝恐惧，他还从未见师父有过如此神情。
对这个镜前辈的作风，登时明白了一些。
一旦进入【乐】态，那就是完全的不知轻重，说不定就被它的善意害死！
“师父，我记住了。等我之后再入楼时。若是遇上它，一定不会拖延太久。”
慧尘叹道：
“三日已过，你这是准备再离开了？”
申平点头道：
“是的。弟子在山中感悟天地，进展非同小可，总比在寺中修炼快些。”
慧尘微微颔首，脸上有些惭愧：
“为师无能，没法帮你躲开寺中冷箭，暂时离开也好。我等在楼外看了半夜，也不曾见有人进来。”
“若非你主动出来，我都不知有人偷偷进去，险些酿成大祸。”
申平现在已经知道慧尘内功，达到了何等境界。
这杀手当真诡异，居然能避开他的耳目！
“连师父都没有发现？那看来门口那些武僧，倒也不算玩忽职守了。”
“没有。此人身形我也辨认不出，绝非熟识之人。不过纵然他面目已毁，我也必会帮你查清，他到底是何许人！”
申平心中登时生出几个念头，那黑衣人既然处心积虑，真的提前一两日就潜入楼中，看来也有可能。
“师父，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这次我想晋级了养气境再回来。”
“以你的天赋资质，养气门槛本不为难。你尽管去便是。”
“六皇子居所那边，我有……朋友还在那边暂住。”
慧尘也不点穿他心思，满面笑容道：
“为师明白。想来般若院也没啥要紧事，我暂去盘桓几日，申严这孩子总不会拒绝。”
“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