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作红云常伴日

锦衣卫是魏忠贤的禁脔。

拿最重要的南北镇抚司来说吧。

掌南镇抚司事的,是魏忠贤的侄儿魏良卿;专理诏狱的北镇抚司一把手,就是魏忠贤门下五彪之一的许显纯,至于指挥使田尔耕,更是以身为魏忠贤的“大儿”为荣。

可以说,魏忠贤的意志,就是锦衣卫的意志,尤其是南北镇抚司这种要害部门,魏忠贤任何一句话,都会得到不折不扣、完全彻底的执行。

但现在横插了这么一杠子,来了个赵羽飞去当百户,魏忠贤还得再花些功夫,万一赵羽飞这小子油盐不进,那可有点麻烦。

虽然都不情不愿,但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这么说了,赵羽飞就有了任意挑选的资格,尤其是赵羽飞的百户可不是恩荫,而是实打实的靠斩杀建奴的军功升上来的,含金量十足!

“赵爱卿,你想好了没有啊?”天启皇帝含笑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看着赵羽飞,不知道他将如何选择。

是南镇抚司还是北镇抚司?又或是十四卫中油水最足的一个?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所处的位置不同,后面牵扯的利益分配可是大大不同。

“臣愿做大汉将军!”赵羽飞斩钉截铁地答道。

什么?大汉将军?

包括天启皇帝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大汉将军名头很威风,乍一听,还以为跟卫青、霍去病似的,但压根不是。

大汉不是刘邦、刘彻的那个“大汉”,而是彪形大汉的“大汉”,更不是什么“将军”。

只不过是锦衣卫在宫里站岗执勤的卫兵,随从皇帝左右站班值守,说穿了,就是个戳在宫里的人肉木桩子。

宫禁森严不说,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万分,而且也很难有什么前程可言,不要说跟南北镇抚司没法比,甚至和京城里的巡逻管事的百户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名义上能常伴圣驾,随侍皇帝左右,但实际上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苦差,毫无油水。

“你要做大汉将军?”天启皇帝也懵逼了,赵羽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特别是群臣没人知道的救驾大功,去包括南北镇抚司在内,去哪儿不都是一句话?

结果,他要当毫无权力,纯粹木桩子一样站岗执勤的大汉将军?

“臣愿做大汉将军,常伴圣驾,卫护皇上安全,百死不辞!”赵羽飞再次说道。

年轻,还是太年轻了!

当赵羽飞再次说出他愿意当大汉将军的时候,许显纯、田尔耕心里都这么想。

放着南、北镇府司的肥缺不去,非要进宫当木桩子?就为了那身金光闪闪的铠甲吗?

毕竟是十七八岁,不知道朝堂险恶啊,这衣着光鲜有什么用?手里有权才是真的。

魏忠贤老奸巨猾,听了赵羽飞的愿望,本能感觉其中有诈,可是他想来想去,大汉将军怎么也不可能跟南、北镇府司的肥缺相比,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这小子是看重大汉将军能常伴圣驾,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起来自己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的不就是随时随地陪伴在皇帝身边吗?

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就错得离谱了!

皇上欣赏他,是因为能打仗,斩杀了建奴白甲,光能陪伴在皇帝身边,有个屁用?

得出去做实事,才能进一步往上爬,小子!

毕竟才十八岁,说起揣摩圣意,讨皇上欢心,赵羽飞你小子还嫩了点!

想到这里,魏忠贤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讥笑,心情也安定了很多。

赵羽飞这小子不去掌握实权的南北镇抚司,却想着时时陪伴在皇帝身边,向上钻营,在魏忠贤看来,真是一步臭棋。

如果说许显纯、田尔耕两人的想法在第一层,魏忠贤的想法在第二层,那赵羽飞的想法就是在大气层。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羽飞的志向完全是在场所有人想象不到的。

他绝对不满足于仅仅去当一个南北镇抚司的百户之类。

入宫,只是一个跳板,最重要的是在宫里当上大汉将军,就能随时随地的与皇上接触,已经牢牢地抱住了天启皇帝这条大腿,可千万不能再松手!

包括魏忠贤在内的臣子们,只知道自己斩杀了五个建奴,立下功劳,获得了皇上的欢心。

他们却不知道,某种意义上自己可是朱元璋推荐的人呐!

这只是他跟天启皇帝才知道的“小秘密”。

只要能跟皇上朝夕相处,跟最高领导天天碰面,凭借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救驾的大功,朱元璋“亲自显灵推荐”的帮衬,加官进爵,获得越来越大的权力,易如反掌。

说起来这个道理也十分简单。魏忠贤有什么超过其他臣子的雄才大略?未必吧,可是为什么能权势滔天?还不是因为他能一直陪在皇帝身边。

皇上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赵羽飞瞄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魏忠贤。

现在,他和九千岁站在了同一条赛道上了。

虽然暂时他连魏忠贤的背影都看不见,但咱上边有人——咱可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亲自推荐的!

至少在天启皇帝看来,他就是朱元璋为子孙推荐的。

赵羽飞要做大汉将军,不只是魏忠贤、许显纯等人没想到,天启皇帝更没想到。

他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道,“赵卿家,你、你要做大汉将军?这可是个苦差事儿啊……”

对于救命恩人,又是太祖皇爷爷托梦推荐,还立下了斩杀建奴,为大明和自己都保全了颜面的赵羽飞,天启皇帝绝对不想他吃亏。

他只当是赵羽飞年轻,不知道大汉将军是个苦差事。

赵羽飞抬起头,露出憨厚的笑容,挠挠头道:“末将也没有什么本事,年纪又小,没什么经验,外放到镇抚司,难以服众倒也罢了,误了朝廷的大事,可就是百死莫赎了。末将身手还算敏捷,愿做大汉将军,护卫陛下周全!”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无意中翻开了手掌。

天启皇帝见到赵羽飞手心的那道伤痕,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暖流。

忠臣,大大的忠臣!他这是担心朕的安危,愿意来做朕的贴身保镖呀。

南北镇抚司的百户,那是油水极大的肥缺,天启皇帝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刚才暗示赵羽飞去这两个职司任职,就是想褒奖这样的忠臣,可是没想到赵羽飞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升官发财,一门心思想的是护卫他皇上的周全,这样忠心耿耿、能力非凡的臣子哪里去找?

不愧是太祖皇爷爷托梦推荐的忠臣!

天启皇帝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眼圈,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