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太监不能产生人精
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公公康西”的大名，算了。
为什么康公公如此谄媚呢？
莫非，自己杀了建奴，而康西公公极度仇恨建奴，出于家国情怀，特别佩服自己？
这不能够吧？
昨天传旨的时候，康公公已经向自己适当的表示了友好，分寸拿捏得很精准，绝不像是今天这样，简直是到了伏低做小的那种程度。
紫禁城里有几千个太监，其中很多人是能工巧匠，分布在将作监、御用监等等，举凡帝王所需之物，他们都能生产。
因为生理的限制，太监唯一不能生产的，大概只有“人精”了，但别忘记，他们个个本身就是人精！
说起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谁能比太监们更精通呢？
你比他厉害的时候，他能把你当亲祖宗活爹一样供着你，不如他或者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把你踩到泥里都没面无表情。
像是康公公这种四十多岁的太监，在紫禁城这个全天下最为勾心斗角的地方，摸爬滚打了三十年，能混到现在这个位子，只能说，上位者一个细微难察的表情，他就能马上心领神会，并且灵活应变。
所以，赵羽飞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康公公对自己忽然如此谄媚。
试问全天下谁有这样的威势？
黄立极不行，高第也不行，许显纯、田尔耕之流，就更不消说了。
全大明只有两个人有这等权柄。
天启皇帝和魏忠贤。
九千岁魏忠贤目前大概不会对自己折节下交的，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皇帝本人了。
赵羽飞故作漫不经心闲聊似的，将话题引到了天启皇帝身上。
“陛下——”仅仅这两个字一出口，赵羽飞看到康公公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果然!
显然康公公这么殷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康公公敏锐地觉察到了皇上对自己有极为特殊的信赖。
康公公面上带着笑，如沐春风一般和赵羽飞闲聊着，竟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十分轻松自然。
但康公公的内心，此刻正掀起滔天骇浪。
赵羽飞猜得一点也没错。康公公之所以如此巴结赵羽飞，是因为从今早上起，皇上已经交代了他三遍：赵百户今天第一天来当值，快，你去东华门等着，赵百户一到，立即带他来见朕。
天启皇帝的言语之间，显得颇为焦急。
早膳前、早膳中、早膳后，一顿饭功夫，陛下就问了三次赵羽飞！
康公公傻了，大明文武百官，有谁能够让皇上这么上心的？
康公公敏锐地察觉，别看赵羽飞只是个百户，现在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是不可估量了。
康西公公是什么人？
太监中的太监！
人精里的人精！
成为一个人精是做太监的必要不充分条件，揣摩上意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康公公这门功夫练得极为扎实，他立即明白，别看赵羽飞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别看官职只是个大汉将军。
康公公敢断定，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天启皇帝心目中，赵羽飞的分量恐怕已经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田尔耕这些人能比的，唯一能抗衡的，估计只有九千岁魏忠贤！
得出这个判断之后，康公公首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难以置信。
没错，赵羽飞确实立下汗马功劳，斩杀了五个侮辱了整个大明的建奴白甲。
但这功劳虽然大，却也不能让皇上如此看重他吧？竟然好似是多年好友一般亲密了。
但赵羽飞明明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皇帝的……这，是怎么回事？
康公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天启皇帝和赵羽飞之间，为何瞬间就结下了如此深厚的交情和信赖，但他知道一件事，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告诫：无论如何，哪怕不能讨赵羽飞的欢心，也绝对不要跟这个锦衣卫百户产生任何冲突。
因此，刚才在紫禁城外的御马监马厩，才上演了那么一幕掌掴小太监、跪舔赵羽飞的好戏。
赵羽飞虽然不知道康公公内心的惊涛骇浪，但是他看康公公的表情，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想再试上一试，打了个哈哈道：“这马是我找朋友借的，你也看见了，这么瘦，跑得不得劲，所以今天来晚了，幸好还剩下这么一个槽位，那小太监说是预留给别人的槽位，要不是康公公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康公公听了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武将哪能没有好马呢？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跟御马监的老张很熟，到时候给您赵大人，挑一匹最好的马，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至于保留槽位，那小混蛋说的倒也有三分道理，是该有预留的，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马，都塞到我们御马监的马厩，回头我就去告诉他，从今天起，御马监的马厩，永远都有一个最好的槽位，是给您赵大人保留的，宁可空着，也决不能给别人占着，保证您不管什么来，都有上好的槽位！”
赵羽飞很高兴。他也确实需要一匹马，还有专用停车位，不，专用马槽。
御马间那是天下名马云集的地方，康公公这么上杆子的讨好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挑一匹好马。
于是赵羽飞含笑道：“那有劳康公公了，御马监的一匹马，大概要多少银子？”
康公公一脸受了侮辱的样子，涨红了脸道：“谈什么钱！那个字，太俗！生分，生分了不是？伤咱家孝心了不是？小康我能为赵大人出点力，那是小康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着四十多岁的康公公在不到二十的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小康”的自称，赵羽飞不由得浑身一阵恶寒，心想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分了。
赵羽飞继续试探道：“我这一天来宫里当值，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知道，还得请康公公您多指点啊，嗯，我这个是应该是在皇上身边侍卫吧？”
康公公满面堆欢道：“没错没错，赵大人这样英明神武，自然不能跟一般的大汉将军相提并论，那是一定要去皇上身边执勤的。”
赵羽飞这下彻底明白了。
宫里执勤巡哨的大汉将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去哪个宫殿门口站岗，谁能在挨着皇帝最近的勤政殿门口放哨，那都是有规矩的。
康公公虽然身为魏忠贤的干孙子，权力颇大，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宫禁森严的大事上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