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玖伍贰柒
“谁是赵玄？”一道凶戾的声音骤然传来。
赵玄诧异，微微侧首。
只见一名粗犷大汉，正阔步踏来。
那大汉身魁壮硕，仿若一座移动的小山。
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宽阔的双肩好似能扛起千斤重担。
“我是赵玄。”赵玄拱手，目光平静地看向大汉。
大汉上下打量赵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越身朝着兵曹参军而去。
几人轮番低语。
大汉手捏一块腰牌，转身走来，
身后一侧站着的小吏脸上挂着戏谑。
“跟我来，从今往后，你归我管。”大汉将腰牌重重拍在赵玄胸口，大声喝道。
“好重的力道。”赵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收好喽，拉黑屎都得悬挂此牌，无牌者按律论处，遗失、借予、罪同。”大汉瓮声说完，挪动步子。
赵玄扶住腰牌，没有多言，紧跟其后。
大汉领着赵玄来到一处营帐前，“这就是你日后的住处，记住，在军中，一切听从命令，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赵玄点头应是，进入营帐。
营帐内布置简单，几张床铺，一个破旧的柜子。
“喲，来新鸟哩。”一名双眼泛着精光的男人凑上前来，翻动赵玄腰牌。
“赵玄……啧啧啧，舞象之年，可惜喽。”
“我是伍长，大家都叫我老黄。”伍长老黄走上前，将精光男子扒拉开。
“弩手：马猴。”
“盾手：肥肠。”
“刀手：麻杆。”
“赵玄见过诸位前辈！”赵玄抱拳。
“这张床铺是你的，你先收拾。”伍长老黄手指营帐门口右侧。
赵玄放下布囊，一边整理一边张望。
伍长老黄，身材中等，却精瘦有力，古铜色的脸庞犹如被雕琢过的岩石，棱角分明。
浓眉之下，双眼锐利，十分干练。
弩手马猴，人如其名，精明外露，双目泛光，头发稀疏，杂乱地贴在头皮上。
身上的甲胄早已破旧，多处磨损，露出里面陈旧的衣衫。
盾手肥肠，略显矮胖，肚子微微隆起，像藏了一个小皮球。
圆脸盘上镶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笑起来便眯成了缝。
刀手麻杆，身材高大，却略显单薄。
脸上布满了麻子，坑坑洼洼，让人不忍直视。
额头宽阔，刻着几道深深的横纹。
一双眼睛不大，但眼神中透着果敢。
整理妥当，赵玄坐在床沿。手中摩挲那枚腰牌。
腰牌木质，正面篆刻“岭南道折冲府”六字，背面写着“赵玄戍玖伍贰柒卒”几字，便是他日后的军伍凭证。
“跟我来！”伍长老黄一声呼喊，旋即大步踏出营帐。
赵玄未有迟疑，起身跟上。
“得罪人了？”伍长老黄侧头看了一眼赵玄。
赵玄一脸迷惑，不明所以。
“新兵点卯，会安置在折冲府，集结团训，而你……”伍长步子一滞，似有若无地叹气：“木已成舟，你自己当心。”
“伍长，此话怎讲？”赵玄疑惑道。
“点卯之时，没有上供吧……”伍长老黄目视前方，平静说道。
“……”赵玄瞬间似有所悟，“难怪，那小吏途中咳嗽不止，敢情是等我开口啊。”
“来到军营，便不再是新卒，一言一行皆有讲究，有问题多来与我说。
“谢过伍长。”赵玄由衷道。
说着，两人来到一处门前。
伍长老黄与一名老汉低声交谈了几句，而后招呼赵玄上前。
老汉拿起腰牌仔细端详一番，这才转身走向库房。
不多时，赵玄捧着两套布甲，一双六合乌皮靴，一本《行伍要略》。
伍长老黄见赵玄欲言又止，解释道：
“大乾军户，虽属世袭，但与府兵不同，又与蕃兵有别。府兵战时陷阵，闲事耕作屯田，装备自给自足。
“军户不享屯田，但有军饷，只发基础军备，武器自备。”
“蕃兵算是私兵。全员军备由世族门阀发放，但有门槛。异于常人或拳脚精通，可免赋税，无需集训。属于雇佣关系。”
“大乾朝廷，打得一手好算盘。”赵玄暗自感慨。
“那本《行伍要略》，回去务必好好研读，里面的拳法、枪术，虽是基础功法，却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伍长老黄着重强调完，让赵玄自行回去，随后他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营帐，其余人皆已不见踪影。
赵玄一人闲得发慌，索性翻开《行伍要略》。
开头部分是一些军队制度和注意事项。
中间则是一门拳法——《基础拳法十三式》，详尽描述了冲、砸、打、抓、拧、拉、……等发力方式，以及如何攻击人体要害，一招制敌。
枪术仅有“拦拿扎”三式，的确基础得很。
最后是一门桩功，用来熬炼气血，打熬体魄。
这便是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习武功法，然而着实简略，与两仪站桩功相比，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赵玄又翻回到前面，上面写着：自大乾太祖一统神州九地，攘平海内，将整个大乾国的武道功法规整，修炼境界划分九品。
九品最低，至于一品之上，上面没写，赵玄也不好奇，那实在过于遥远。
按上记载，他属于未入品……
“我是小兵卒，守在边疆处。风餐又露宿，只为功成归。”
马猴扯开嗓子吼着这不知名的打油诗。
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小玄子，看书呢。”
“猴哥好！”
“来一口不。”马猴从怀中摸出个小瓶，狗狗祟祟地凑近。
“这是酒？”赵玄错愕。
“小声些。”马猴自顾自抿下一口，一脸享受地点头：
“闲时不饮，战时后悔哟。”
说着，马猴开始擦拭床上的弩机，那模样——
就跟抚摸心爱的娘们似的，小心翼翼，专注至极。
“猴哥，按理说，我应该是快枪手对不。”赵玄出声询问。
“没错。”马猴回应，见赵玄紧盯着自己，接着说道：
“改日休沐，我陪你去铁匠铺寻一把趁手的家伙。”
“去甚铁匠铺，白白耗费银钱，改日咱们出塞，杀伤几个乌蛮子，啥都有了。”麻杆声音洪亮，人也走了进来。
“那是自然，想当初，有人扛着粪叉子，躲在我身后，抖得跟筛糠似的。”
肥肠爽朗大笑着，手中提着一副双面甲走了进来。
“恁娘隔壁的，肥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麻杆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