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灰色小人
“闯鬼喽！”
王大坤心中惊骇，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
方才即将得手时，只觉神魂激荡，心头被人揪住一般。
甚至生出一种，只要拳风再前多半寸，他必死的臆想。
赵玄也不好受。
一股灵魂空虚之感，猝然涌现，只得斜靠院门，暗自宁神。
临危之际，强行催动神魂之力，凝作寸芒，猛冲王大坤的神魂。
这是非常冒险的，稍有不慎，神魂就可能受到无法弥补的损伤。
但赵玄细微察觉到，王大坤调动血气汇聚拳劲，身体其余血气暂时空缺。
赵玄此举，可谓初生牛犊无所畏惧，赌的便是这关键一点。
至于后果，人若死了，还想什么以后。与其站直等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我们走！”
王大坤率先打破宁静，头晕目眩让他不敢停留。多年谨小慎微，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干，何况是生命威胁。
“怎么回事？”王腾双目瞪得滚圆，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赵玄见状，不紧不慢抹去额头汗珠，淡淡一笑。
“义父！”
王腾撑开双腿，忍着疼疼痛，一瘸一拐的追上王大坤。
急切问道：
“这就走了？咱们怎能咽下这口气！”
王大坤瞥见王腾质疑的目光，冷哼一声：“欠收拾是吧？”
“……”王腾顿时语塞，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
“难道这老匹夫看上了赵玄这厮不成？”王腾回头望了一眼，心中开始问候王大坤全家，“走着瞧，这笔账我迟早要算回来。”
“喂！拿走你的东西。”
赵玄高声叫停王腾，手指着散落的聘礼。
“哼！”王腾摆手示意小厮抬走，心中怨毒之色更甚：
“如此更好，待来日留着李素心亲自享用。”
“呼——”
赵玄长舒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
神魂之力暂时太弱，不足以支撑他肆意施展攻击手段。
况且武者血气滔滔，神魂虽是不强，但阳气无形中给神魂套上一层铠甲。
“二郎，外面发生何事？”
李素心端着铜盆，出来倒水，见赵玄气喘吁吁，关切地询问道。
“嫂子，我无碍，方才全伯教我习武，练岔了气，稍作歇息便好。”
赵玄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不愿让兄嫂为此担忧。
关上院门，回到房间。
赵玄盘腿坐在床沿，闭目吐纳，静心养神。
一到夜半，赵玄就会拿出草人，捻诀一拜。
……
连着数日，再无人前来找麻烦。
赵玄难得过上安生日子。
白日站桩打熬气血；晚间调息修炼神魂。
这日夜里，赵玄照例取出草人，还未开始捻诀，艾篙人偶悚然燃成灰烬。
赵玄掩去痕迹，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倒非是感性，他不是圣母也没有菩萨心肠。
王腾善恶与否，轮不到赵玄评判。
毕竟，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恃强凌弱是人的本能。
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然而这人世间，又何尝不是。
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
但相比躲在后面出阴招，赵玄内心还是更倾向于正面对抗。
不服就干，大不了人死鸟朝上。
当然，阴招也是实力的体现嘛。
只是，王腾那万贯家业便宜了他人，着实可惜……
接下来应当考虑，去边军点卯事宜。
赵玄消息闭塞，对时势知之甚少，需得去找活爹多加了解，也好有所应对。
唤出白骨幡，经过几日蕴养，其上裂痕依稀可见。
想要完好如初，则需更多的阴魂才行。
战场对于他人即地狱，对于赵玄来说无异于天堂。
阴煞之气不仅能助他修炼神魂，阴魂还能使白骨幡进阶。
这也是赵玄当日迫切想要成为军户的最大原因。
赵玄正欲闭目修炼，忽然想到什么。
手中白骨幡一抖，瞬间化作丈许虚影，从中坠出三寸灰影。
“活阎王，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灰色小人神情激动不已。
赵玄尴尬一笑，确是将这灰色小人忘却了。
“三寸丁，你当真为社神？”
“骗你我就不是东西！”
灰色小人被困于白骨幡内，暗无天日，早已没了脾性。
“你骂谁呢？”
“老爷，我真不是东西，您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灰色小人苦苦央求，小脸皱成一团，眼看就要落泪。
“给我讲讲，你们的组织。”
“恒无之初，故无有形。没有天地，没有四时……”
“说重点！”赵玄一个脑瓜崩弹去。
灰色小人嘴巴一歪，哪有半点社神的模样，下意识便要哭鼻子。
“社神，山川土地之神，乃是人间帝王默认阴庭在阳间吸纳信仰所设。多为精怪修炼通灵后受阴庭敕封，亦有人间素有威望之人死后，因香火供奉而成神。当然，也并非白受阳间香火，我们皆是主管土地和农业的神祇。百姓可通过祭祀社神，祈求土地肥沃、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以及生活平安……”
“这不就是前世的土地公？”赵玄暗自纳闷，盯着灰色小人，不禁觉得好笑，“只是这神祇，好像有点脱离他的认知。”
有些儿戏，还有些荒唐……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以前也是极为威猛的好吧。”灰色小人流露回味，“自从阴庭之主轮回，一切都乱了。”
“先是阳间这劳什子，至道大圣开元神武皇帝，变得昏庸无道，做了人间帝王尚不满足，竟妄自称神，荒废朝政，致使天下大乱，以往隐匿潜修的山野精怪、野鬼邪祟，频频开始兴风作浪……”
“阴庭不管吗？”
“我知道条毛啊，我都被人驱赶出来了。”
“……”赵玄一阵无语。
“莫说阴庭管不管，就连我的顶头上司，城隍爷都被人干死了。”
“那可是石主啊！”灰色小人叫嚷着。
“石主？”赵玄面露错愕。
“石主就是石雕真身，比我那土塑真身，法力更强，更威风！”
灰色小人手舞足蹈。
“你前面说，你能使土地肥沃、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宅平安？”
赵玄摸着下巴，不知在盘算什么。
“以前或许尚可，如今却是不能……实不相瞒，我还是个孩子，至今不过百岁而已。”
灰色小人神色黯然，声音愈发低微。
“百岁……孩子？”
赵玄伸出手指，终究有些按捺不住。
“我受民众供奉，方才有了意识，至今不过三年。”
灰色小人一脸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