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来你也有可爱的一面
王卓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竟犯了一个巨大且低级的错误。
他原本是来削减贞武帝对他的疑虑，现在看来，又得蒙上一层阴影。
虽然他心里清楚，贞武帝现在并不会因为他坐龙椅而责罚他，但怀疑的种子必然会种下。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有可能结出恶果。
古往今来，多疑素来是皇帝亘古不变的标签，贞武帝尤其如此。
王卓顿觉自己方才蠢到了极点，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昭阳公主见他起身，便坐上龙椅，两手撑着脑袋，仔细听着朝堂里的群臣议事，不再说话。
两人便这样静悄悄地听着朝堂议事。
朝会结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结果，还是需要作为决策者的贞武帝来最终拍板。
文武百官散去后，王卓也跟着昭阳公主出了暗格，正巧碰见前来的戴权。
戴权见到昭阳公主，一脸惊讶：“殿下，您怎么也在？”
昭阳公主没好气道：“难道我不应该在吗！”
戴权叠声道：“应该，应该。”
昭阳公主又道：“父皇现在在哪儿？”
“在…在……”戴权一面看着王卓，一面吞吞吐吐不回答。
“我问你父皇在哪儿，你看他干嘛！”昭阳公主扫了一眼王卓，有些生气。
王卓平静道：“皇上在御花园。”
闻言，昭阳公主气鼓鼓地，便朝御花园走去。
王卓、戴权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御花园，贞武帝依旧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
昭阳公主远远看见他，便大声质问道：“父皇，今日有外人在，何不提前告知我！”
闻声，贞武帝抬头看向走在最后面的戴权：“戴权，昨晚让你去通知公主，你通知到哪儿去了。”
听到这话，戴权心里一机灵：“回皇上，老奴该死，昨晚送公子回去后，路过尚膳监，贪了几杯，便把这事给忘了。”
贞武帝一本正经道：“既然你爱喝酒，今晚也别值守了，喝酒去吧。”
说着，见到两耳通红的昭阳公主，关切道：“昭阳，耳朵怎么回事？”
昭阳公主恶狠狠地看了王卓一眼：“都是他弄的。”
“哦？”贞武帝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卓，见他两耳也通红，不由得微微一笑：“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回皇上，……”
王卓正要回话，却被昭阳公主打断道：“父皇，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我坐在椅子上，问他话，他却站在一旁装聋作哑，只顾着听你们前面议事。”
“我气不过拧了他耳朵，他竟然敢还手，也揪住我耳朵。”
“然后我就双手拧着他的两只耳朵，他竟然也胆大包天揪住我两只耳朵。”
“父皇，我要罚他。”
贞武帝微微一笑：“罚，确实该罚，竟然连公主的耳朵都敢揪。”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昭阳啊，今日我还有事要与他商议，你暂且放他一马，先回去，等过了今日，再与他算账。”
昭阳公主只能点点头去了，临走时，又恶狠狠地看了眼王卓：“你别得意，父皇保得了你今日，保不了你明日，咱们走着瞧！”
放完狠话，便走了。
王卓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说话，但刚才昭阳公主故意撒谎，替他做掩护，让她的狠话听起来显得有些可爱。
“原来刁蛮的你，也有可爱的一面。”
一旁的戴权，生怕被昭阳公主问责，见她走远后，方才自觉离开。
随后，王卓依旧挨着贞武帝而坐。
贞武帝开门见山道：“现在可有人选？”
王卓摇了摇头，笑道：“听完群臣的议论，更迷糊了。”
贞武帝笑道：“你啊，太谨慎，有时候，漏几滴水也没事，别把自己活得太累。”
王卓笑道：“皇上日理万机都没说累，我一个逍遥快活的人，何累之有。”
贞武帝笑道：“少打官腔，拿个主意。”
王卓收起笑容，认真道：“皇上真要我拿主意？”
贞武帝点了点头道：“大胆说，让谁去。”
“好，那我就说了。”说着，王卓便从袖袋里拿出四个早已准备好的纸团，“皇上，这四个纸团是四个候选人的名字。”
“既然皇上执意要让我选，我只能去问天意。”
说完，把四个纸团一抛，又随意拿起一个纸团道：“皇上，天意即圣意，你若是同意，我便开了。”
贞武帝笑了笑：“开吧。”
王卓打开纸条，大大方方摆在石桌上。
只见，纸条上面赫然写着：“罗拒”。
贞武帝笑道：“就他了。”
说着，又笑道：“你啊，人长大了，胆子却小了，不像以前那般敢做敢说了。”
闻言，王卓知道时机到了，收起笑容，一脸认真道：“那是皇上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我了。”
“哦？”贞武帝微微一笑，“你倒是推得干净。”
王卓一脸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笑。
贞武帝笑道：“行了，朕承认，自从你娶了亲，我便对你起了疑心。”
“不过，现在顾虑打消了。”
“而且，朕让你去视察三位都督，并让你来做决定，并不仅仅是为了考察你，更是为了交给你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王卓一脸疑惑，这点出乎他的预料。
贞武帝接着道：“我要让你在两年内，走遍一京十三省，借巡视自家土地之名，暗中考察各省的左右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
“每考察一个省，给我一份每个人的详细报告。”
“再去每个卫所转转，看看基层军官和士兵的状态，同样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
贞武帝说着，顿了顿，又道，“他们预计会在这两三年起势，你这份报告越准确，战争持续的时间会越短，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会越少。”
王卓道：“皇上，非得走到这一步吗？难道真没其他办法推行土地新政？”
贞武帝长叹一声道：“只能借他们起势，彻底推翻这些王公大族，才能让全国的大户交出土地，退还于民。”
王卓知道，贞武帝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
自从他在全国开始收购土地，帮那些租种土地的佃户解决了温饱问题，并让他的内库变得富足、充盈，贞武帝便有了推行土地新政的想法。
土地新政的第一步，简而言之：“铲除王公大族，清理大户，把土地还给百姓。”
而贞武帝授意王卓在全国收购土地，初心不是丰盈内库，而是功成之时，让他将所有土地归还于民，把他立为典范。
若有大户不愿将土地归还于民，会被直接处死。
这也是他不能暴露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
考虑到惜春可能会在清明前后出家一事，王卓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皇上，能否宽限我一些时日，我打算三月中下旬再走。”
贞武帝笑道：“正好，这时间可以让昭阳赶一些功课，免得她跟你出去两年，还得惦记着功课。”
这话如一颗深水炸弹一般在王卓耳朵里炸开，他知道贞武帝的用意。
一则，培养他和昭阳公主的感情；
二则，让昭阳公主探探他的底。
他没有拒绝，也没法拒绝，只能打趣道：“不知昭阳公主吃不吃得了苦？”
贞武帝道：“让她陪你吃点苦也好，苦难见真情。”
王卓笑了笑，起身准备撤退，惟恐再谈下去，就该明牌了。
届时，再想回转便难了。
见王卓起身，贞武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牌，递给他道：“这个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金镶玉。”王卓知道这块金牌的分量，持有此金牌者，权力等同于皇上。
他亦知道，这块金牌不能随便使用，不然会暴露他和皇上的关系。
而皇上给他“金镶玉”的金牌，不仅说明此次暗察之行的重要性，还说明昭阳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想到这事，王卓就头疼。
若是处理不好和昭阳公主的关系，不等彻底改变十二金钗的命运，自己的命运恐怕就得先划上句号。
连带着黛玉也要跟着遭殃。
想到此处，王卓看着手上的“金镶玉”，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又扔不得，不扔又烫手。
和贞武帝的谈完话，戴权便带着他离开了御花园。
刚出御花园没多久，耳边就传来昭阳公主的呵斥声：“韦小宝，你给本宫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