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姐妹
贾母说完，王夫人并凤姐几人便拿眼看着黛玉。
只见，黛玉微微颔首：“三妹妹远嫁，遇到这种难事，我自是应该帮的。”
“只是亲戚之间借钱未免生分，不如这样，三妹妹一身的行头交给我，我来替她办。”
众人听到前一句，心里不由得欢喜，听到后一句，犹如二月的天里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凤姐本是能说会道的好手，正因如此，才被贾母硬拉到这一桌来坐。
但她听到黛玉这话，也只能沉默不语。
只因黛玉回答得巧，开宗明义说亲戚之间不应该借钱，应该给钱。
然后便包揽了探春一身的行头，虽然实际价值占整体嫁妆的比重不大，但对探春来说，那是最要紧的存在。
更为关键的是，她们没法再次开口问黛玉借钱，因为开口就意味着向黛玉要钱。
虽然荣国府已经开始没落，但几人都是大家闺秀，谁都没脸开这个口。
一阵沉默后。
贾母笑道：“还是我玉儿好，一句话便给三丫头解决了最难的问题，不管后面的嫁妆凑得怎样，总算是保住了三丫头的体面。”
说着，又叹气道：“没想到，我这个老太婆，竟要靠卖手里的土地，来应付府里的开销。”
黛玉只是听着，没有接话。
贾母见黛玉不说话，其余几个也像闷葫芦一样，只能再次舔着脸问黛玉：“玉儿，听闻王卓在全国大肆收购土地？”
黛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贾母又红着脸道：“能否帮我问问王卓，京郊那边的土地要不要？我打算卖几个庄园。”
黛玉难为情道：“老太太，论理，有土地要卖，我们应该买才是，但我们是亲戚。”
“俗话说，冤家易结不易解，尤其是与利益相关，最易因处理不当结成冤家。”
“再则，前儿我听王卓说，他看上了紫禁城外的一块地，想要把它买下来建一座新的府邸，这势必又要花上几百万。”
“他手上银钱紧，自然压价会压得比较狠。”
“所以，老太太，你还是先去找找其他大户，实在不行，再找他。”
几人一听，连第二套方案也被挡了回来，不由得心灰意冷，口味也变得寡淡起来。
只有凤姐知道，除了王卓，根本没人敢收他们的地。
前几日，她已经放出风去，想要卖庄园。
心想，应该会有很多大户来问才是。
谁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后来打听才知，大户们都怕他荣国府出尔反尔，以后会用强权又把土地收回去，所以不敢买。
凤姐儿深知，黛玉恐怕也知道其中的道理，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替王卓压价铺路而已。
想到以后，倘若荣国府没落，说不定还得投靠王卓。
凤姐儿也不打算说出其中的道理，亦不打算再对外发卖，就等贾母并贾政支持不住来找王卓，也算是暗中向王卓、黛玉示好。
打定主意，凤姐儿心情又舒畅起来，提声笑道：“今儿林丫头生日，老祖宗，我们都少说些晦气话，合着先闹她一日再说。”
众人闻言，只能拿出笑脸附和。
………
另一桌，宝钗、探春几人的情绪则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
宝钗、探春忧；
湘云、惜春、巧姐喜；
李纨则阴晴不定，时悲时喜。
黛玉见到众姐妹，不由得想起大观园的日子，遂起身离席，来与众人一块儿坐。
见宝钗旁边有空位，便顺势坐在了宝钗旁边。
众人见黛玉来了，情绪都不由得高涨起来，连情绪低落的宝钗和探春都露出了微笑。
素来活泼的湘云，笑道：“林姐姐，几日不见，你的病不仅痊愈了，连精神也好了百倍，刚才我看你还和老太太喝酒，现在是连酒也能喝了不成？”
黛玉笑道：“现在我不仅能喝酒，连螃蟹也能吃了，就等着你哪一日请我们再吃一次螃蟹宴呢。”
听到这话，湘云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只怕我请，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了。”
“林姐姐，你知道吗，宝哥哥出家了。”
黛玉淡然道：“我听王卓说了。”
说着，拉着宝钗的手，真诚道：“宝姐姐，若你不开心，想出来散散心，可以来我这里，我俩正好做个伴。”
湘云脱口而出：“林姐姐，你真贪心，有林姐夫做伴还不够，还要宝姐姐来给你做伴。”
黛玉知湘云性格豪爽，常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话对她来说，倒不碍事，反而她担心宝钗可能会多想。
于是，故意抱怨道：“他啊，前儿给我说，要去视察一京十三省的土地，恐怕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啊！林姐姐，你不随林姐夫一起去吗？”惜春见过王卓，知他有天神下凡一般的俊美，还有万里挑一的本领。
惟恐黛玉不在王卓身边，会被一些狐狸精钻了空子。
黛玉知道惜春的弦外之音，亦知道倘若王卓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她也没辙。
当然，她也不会在意，目前是，以后也是。
自从经历过生死，很多事她已经看开。
深知，与其把心心念念之物拽得很紧，不如放开手。
是你的，便是你的；
不是你的，莫强求。
更何况，王卓已经给她说了，此次视察土地只是其一，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具体什么原因，王卓没说，黛玉也没问。
只说了，这次同行的人中，有一个是昭阳公主。
多余的话，王卓没说，黛玉也没问。
只是在谈话结束的时候，王卓说了一句：以后每月我会写一封信给你。
那一刻，她心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亦如此刻一般舒畅。
黛玉遂大大方方回了惜春的话：“他主外，我主内。”
宝钗闻言，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是啊，何须在乎他，难道做自己不是正理吗？
想明白后，宝钗握着黛玉的手，一面婆娑，一面笑道：“颦儿，先说好，以后我不请自来，你可别嫌我来得勤，撵我走。”
黛玉笑道：“宝姐姐，我巴不得你在这儿常住才好呢，今儿我就让人给你腾出一个院子来，以后这院子谁都不能住，只能你住。”
听到这话，湘云抢话道：“林姐姐，你偏心，为何只有宝姐姐有房间，而我们没有。”
惜春附和道：“对啊，林姐姐，为何我们没有。”
黛玉笑道：“有，都有，以后你们都来与我作伴，我们再一起吟诗作对。”
闻言，湘云、惜春连声应好。
她们已经知道，王卓也是极尊重女性的，而且还倡导男女平等，连男女下人之间都不需要遵循一些繁文缛节。
心想，若是能在王府住上一段时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而一旁的探春，听到黛玉的话，脸上的愁云又浓了一分。
黛玉见她如此，便起身来到她身旁，把她拉到一边，悄声道：“方才，老太太已经给我说了你的事，你也不用忧虑，我会给你准备一身王妃规格的行头，让我家三妹妹也有派头。”
“另外，老太太还说要卖地给你置办嫁妆，所以，嫁妆的事你也不用愁。”
闻言，探春不觉眼圈儿一红，掉下泪来，性格素来刚强的她，此刻亦哽咽道：“林姐姐，你和林姐夫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上。”
“你说老太太卖地，我亦是知道，正因如此，我心里更加愧疚。”
黛玉拿出手绢，替探春擦泪道：“我那聪明能干的三妹妹哪去了？难道你忘了你当管家的事了？”
“既然你我都知荣国府败落是迟早的事，与其让那些土地、钱财被他们挥霍，何不用在姐妹们身上，让它们发挥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