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景与勋贵
话音落下。
本来还在抱怨的瘦猴立即兴奋地怪叫，竖起大拇指赞道：“太对了哥！不愧是你！”
“对什么对？”灰熊横了瘦猴一眼，立刻吓得他收声。
旋即看向陈念枫，提醒道：“别犯浑，换一个任务，徐德平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
“前些日子来警告瘦猴那个人叫安基平，其母亲是徐德平的妹妹，叫徐春芹，深受徐德平的喜爱！”他又补充道。
瘦猴插嘴道：“这不正好，主事你跟徐德平都是七品官。
徐春芹深受徐德平喜爱，安基平深受徐春芹喜爱；正好飞鸟也是你的得力干将。
按这个资历排一下，飞鸟跟咱还是安基平的叔叔辈呢！”
“哪儿来这么多歪理？”灰熊冷哼一声，接着说：
“徐德平隶属于灵犀卫，负责京城的治安，得罪了他们，密探的工作怎么开展？
碟子的工作不提，我们这些京城的探子必然要与灵犀卫打交道。
对方若是不配合，甚至使绊子，导致探子无法获得足够的功勋，则必要被调配到外地甚至国外。
那样的话，难度与危险性都会上升几个层次！”
“听起来很严重。”陈念枫忽然开口，但听语气却是不甚在意。
了解灰熊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怕麻烦的人，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动动脑子都能明白，校尉守卫的地方固定，可探子搜罗情报的地方却能更改。
只要避开，自然万事大吉。
灰熊也知他并不在乎，又道：“徐德平现在风头正劲，升六品估计也不远了！”
陈念枫轻笑道：“也就是说，他现在肯定不敢犯错，更不敢得罪谍探司。”
谍探司，直接服务于皇帝，稽查百官。
整个大震朝敢得罪谍探司的人数不胜数。
但敢在升官发财前夕得罪谍探司的人，目前还没有生出来。
“听我句劝，这事的水深，你把握不住！”灰熊开口，语气可谓是苦口婆心。
这次陈念枫没再说话，收拢好任务册子，转身离去。
很多人认为不说话就是默认，然而灰熊几人都清楚。
陈念枫不说话就意味着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容更改与置疑！
离开暗室，陈念枫便去账房支了银钱，拿回一百两补充自己的存款，顺便把所有钱带上。
旋即出了门，重新见到了宁安坊的荒凉。
此刻神经松懈下来，陈念枫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一段时光。
自己当年在蓉城上大学，也曾见识大都市的繁华。
后乘坐火车回家后，看到老旧的车站与脏乱恶臭的地面，顿时失去了关于归乡的所有喜悦。
只剩下悲呛与彷徨。
铁匠铺叮当作响，陈念枫被拉回现实，紧了紧衣衫，快步离去。
随后，他借着查案的目的，去户部记下了一大堆房产的信息。
探子并非见不得光的职业，但有时受限不能暴露任务丝毫信息时，才会隐瞒行踪与目的。
这种受限，只有满足条件，踏入第二境“伪装”时才会完美解决。
将记录的信息收好，离开之时，天色已暗。
陈念枫就近找了处说书的客栈坐下，叫了一大碗宽面，微辣，算做今日唯一的吃食。
平生没有多的爱好，前世看小说，今生听说书。
今日讲的故事比较有趣，说的是某个客栈养着很多说书人，都比较有实力。
但说书也分黄金场次，需要听客砸票排座次。
其中一人资历甚老，早该沉寂下去，却惊人地逆活第二世，放言无惧互刷。
另一位成名于稳健大道，此番独斗老幼，自问胜算九成八，优势在他。
最终杀到大道磨灭，迫使客栈出面修改规则，终成一时笑谈。
“何至于此？”
吃着面，陈念枫的思绪悄然发散，又回到了房屋上面。
他自然做不到嘴上说的那般不去理会沈清璇。
可贸然将之带走安置，短时间不会出问题，但时间拉长必然惹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在房屋的选择方面，需要慎之又慎，重之又重。
“还要提防章云净动用气运之力直接定位，不知鲁墨司是否有着避免的法器，我是否买得起？”
陈念枫没有别的嗜好，所谓的穷病，也全都是最近规划上的房屋跟器物给闹的。
否则，几年下来也算是颇有家姿！
“小二，结账！”陈念枫喊道。
“小哥还不知道，已经有贵人替您结账了。”小二笑道。
陈念枫霍然回头，便见得瘦猴站在一位衣着华贵之人的身侧。
那人此刻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见他目光望来，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
“怎么称呼？”陈念枫平静道。
“安添禄，安家管家。”安添禄拱手道。
陈念枫扫了瘦猴一眼，眼神在说：就是你把这安添禄引进来的？
他又看向安添禄，轻笑道：“如果是想让我放弃，一碗面钱必然是不够的。”
“自然不是！”安添禄笑道：“我家少爷愿出一百两银子，换公子放弃。”
听见这个数字，陈念枫面无表情，一旁的瘦猴直接听傻了。
这也太欺软怕硬了吧，之前威胁老子，现在就拿钱来买是吧？！
“没够。”
“一百五十两？”
“没够。”
“二百两！”
“没够。”
安添禄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冷着脸说：“没得商量？”
陈念枫没再说话，就算刨除徐德平的缘故，对方气势汹汹而来，也显然没有诚意。
瘦猴劝道：“飞鸟算了，那个安基平不讲武德，已经调查了好几天，我们胜算太小……”
安添禄傲然道：“我家少爷今日便可断案，只是不属于查案系统，二百两只是想省却麻烦，仅此而已。”
“我觉得，我可以让他多花点。”陈念枫站起身来。
安添禄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子自可前去一观，届时放弃，一百两银子依旧奏效。”
不知不觉，二百两银子重新变成了一百两。
无形中也昭示着，在对方的眼里，陈念枫能造成的麻烦，只值得上一百两。
随后，安添禄引着两人出了客栈，上了一驾贵气的马车。
瘦猴应是没坐过如此豪华的，显得颇为好奇，对着内饰左摸摸右瞧瞧。
陈念枫则从车窗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耸立着一座百米高楼，唤作“摘星”。
在夜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仿若一颗璀璨的明珠灯塔，从画卷走出。
安添禄瞧见他的出神，忽然问道：
“公子去过内城？”
“去过。”
“如何去的？”
“走路。”
“那可有得走，以你一境通感的修为，多半要花十来个小时，可我们的马车……”
安添禄似炫耀又似解释，但陈念枫没再继续听，自然也不会再答。
大震京朝号称不夜城，但那是鼎盛时期的名号。
眼下与梦巫国开战，国力耗损之下，外城已经大半归于永寂。
直到行进十数里，方才看见华灯初上，灯笼高挂。
而严田坊在内城，更显奢华，路上行人的金银首饰在灯笼的红光之下，熠熠生辉。
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谱写一首繁华的市场交响曲。
一束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整个夜空被点亮，与整个地面交映。
光束无法侵入马车，车厢内依旧灰暗，只有马蹄声落才知车没再行进。
许家，到了。
偌大的庄园内，没有红砖高楼，只有青砖别院、木雕独楼，是勋贵的象征。
一十来岁的少年人，身穿宝蓝色圆领袍衫，绣以金线图案，行走间衣袂飘飘，掠夺着众人的目光。
不消说便知，此人便是安基平。
望着他的身影，陈念枫不由想到高中学的课文，宋濂所作《送东阳马生序》。
不得不说，没有夸张，全是写实，果真烨然若神人。
定睛看了许久，直到对方似有所感地偏头，目光对视之际，陈念枫方才错开目光。
眼下的他虽面无表情，似平静如水，内心却不断泛起涟漪，做不到略无慕羡意。
无论是香车美人、庄园独楼，还是海味珍馐、锦帽貂裘。
他，陈念枫，全都想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