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Mission：11-1 毁灭尽头

在山洞的最深处，立香终于见到了那个名为“帕沃妮”的魔王。

它长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的脸，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那王冠被夹在两根犄角之间，是从它的身体中长出，染着淋漓的鲜血。

它四肢着地，身上披覆着翠绿色的羽衣。那羽翼带着孔雀般的下摆，华丽而又艳俗。

它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魔气，这魔气不断侵蚀着众人的身体，让她们心烦意乱，想要大吼、想要破坏——

于是，在她们真的开始这么做之前，斯芬克斯解放了她的宝具。

“早上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傍晚用三条腿走路。这样的生物究竟是什么？来吧，回答吧！”

她高声宣言：“如若不然，就化作我的口粮吧——‘斯芬克斯之谜’！”

既然对方是没有心智，根本不可能回答问题的野兽，谜题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斯芬克斯因此选择了这个让她成名的问题，将宝具的威力最大化。这些言语化作无形的锁链，将帕沃妮困在其中。

斯芬克斯独自一人向前走去，挥手具现出一对以狮牙为利刃，以羽毛为护手的对剑。在和赫拉定下的契约的保护下，哪怕是身为幼兽的帕沃妮，也无法在不解开谜题的情况下对斯芬克斯造成能够致命的伤害。因而，她独自一人走了上去，挥动了剑刃。

于是帕沃妮那张空白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锯刃般的利齿排列其中。它龇着牙，朝着斯芬克斯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嘶吼。

长剑落下。能够知晓未来的帕沃妮自然想要躲过，但却被斯芬克斯宝具所化的锁链牵扯，没能完全避开。它身披的翠绿羽毛被狮牙撕开，漆黑的魔气从中涌出。

身为狂战士的克里姆希尔德自然不会愿意等在原地旁观，她挥舞着神怒圣剑，燃起剧毒的黑炎，对着帕沃妮当头劈下。

“小心！”斯芬克斯连忙提醒。她的宝具效力只针对她本人，如果面对着别人，帕沃妮是可以发起正常的反击的！

然而克里姆希尔德已经听不到了。身为狂战士的她本就缺少对魔力、魔术的抵抗力，因此最先遭到了侵蚀。她心中的不灭之火不允许自己失去对抗命运的意志，因而在魔气的影响下无法再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蔑视他人的建议，一意孤行——此即傲慢。

帕沃妮立刻如同野兽般扑来，锋利的牙齿咬住了剑刃，消灭了克里姆希尔德的毒火。它的爪子则撕开克里姆希尔德的漆黑礼服，在她的肩头和腰间各留下了一道冒着黑气的深邃伤口。

此刻立香已经借走了珀尔修斯的隐身头盔，静静地潜伏在山洞的角落。而珀尔修斯本人则已经将手伸入了作为自己宝具的某个皮袋子里，似乎想要拿出什么东西。

“别急，那个宝具还没到该使用的时候！”

斯芬克斯连忙推开克里姆希尔德，挡住了帕沃妮的进一步追击，同时阻止了珀尔修斯动用“那个宝具”的想法：“别忘了，它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珀尔修斯只好放下那东西，踩着飞鞋升入半空，远远地甩出了自己的镰刀。

她的职介是暗杀者。珀尔修斯曾在数种宝具的帮助下，悄然无声地杀死了沉睡的蛇魔“美杜莎”，这称得上是神话中最成功的暗杀之一。而化作暗杀者英灵的珀尔修斯不仅有着名为“气息遮断”，能够消除自身存在感的职介技能，还有着飞鞋、隐身头盔和弑杀不死之镰等宝具，完全称得上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暗杀者。

然而，上述这些宝具虽然适合作为暗杀者的珀尔修斯，却都不具备进行真名解放的能力。真正作为她杀手锏的宝具，是那面看似不起眼的青铜镜盾。

这个宝具在一场圣杯战争里只能使用一次，这是她在归还盾牌时得以确立的誓约。因此，它的解放不容有失。

现在，珀尔修斯必须静待时机的到来。

受了伤的克里姆希尔德稍稍冷静了些许，她回想起了开战前的安排，退至斯芬克斯身后，只用毒火来进行攻击。然而在面对英灵和恶魔时无往而不利，不将敌人化作尘灰就绝不消散的火焰，在离开她的身体后却迅速消亡。

克里姆希尔德先是疑惑，随后恍然，紧随而至的就是更加炽烈的愤怒——将她的毒火压制的力量，毫无疑问就是帕沃妮的大结界“反预言”，因而她这用于反抗命运的毒火，在这个能力的判断中正是来自命运的力量。

她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在她得到尼伯龙根之戒后燃起的复仇之火的真面目。

那是命中注定要烧尽阿斯加德，要让世界陷入黄昏的火。

她的复仇，到头来竟还是命运的一环。

这算什么？一出闹剧吗？

立香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想要试着通过两人间的魔力连接叫醒她。然而魔气侵蚀造成的耳聋并非是作用于身体，而是作用于心灵。被傲慢充满了内心的克里姆希尔德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立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里姆希尔德在崩溃中摘下魔戒，仰头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传说中，雾魔阿尔贝利西偷走了由水仙女保管的莱茵黄金，用这带着魔力的金属锻造了尼伯龙根的指环。持有这指环的人能够控制人心，得到统治世界的力量。

诸神听闻此事，设计骗走了这枚戒指，因而阿尔贝利西对戒指下了诅咒，让任何持戒之人都只能以悲剧收场。两名巨人从诸神手中得到了戒指作为报酬，于是果然一人死于背叛，而另一人则在诅咒的恐惧下化作了巨龙。

那名巨人的名字，叫做“法芙纳”。

这就是戒指真正的诅咒——正如歌剧的最后，围绕戒指的纷争以诸神黄昏为收尾。持有它的人，也必将在诅咒中化作呼唤末日来临的邪龙。

不过，如果世界真的命中注定毁于她手，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双眼化作竖瞳，瞳孔深处亮起金色光辉的克里姆希尔德在失去人心之前只能如此想期盼：但愿不受束缚的未来，就将在命运的尽头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