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典刑
“哟!小娘子们都来了?怎么,舍不得爷爷?
“哈哈,别蒙着脸啊,让爷爷瞧瞧,是哪个小美人儿最想爷……呃!”
又是一记重击让田伯光闭了嘴。
但他那淫邪的目光依旧在女子们身上逡巡。
这些女子确实都曾是他作案的受害者。
“五岳议事,岂容宵小咆哮!
左冷禅这一声呵斥,用上了内力,不但盖住了污言秽语,还逼得田伯光气息一窒。
“田伯光,你且听着!”
他指向岳灵珊搀扶到前列,身体颤抖犹颤抖不已的蒙面女子:
“这位夫人,指认你于去年上元夜,掳掠于她,行不轨之事,致其家破人亡。
“田伯光,本座问你四件事——
“其一,你可要否认此事?”
田伯光斜睨了那女子一眼,嗤笑一声:“否认?爷爷玩个的女人怎么了有什么好否认的!我又不是你们这种伪君子!”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左冷禅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其二,你与此女,可有仇怨?”
“仇怨?爷爷跟她能有啥仇?无冤无仇!只有,春风一度之情。”
田伯光面露回味无穷的神色。
“其三,你行凶之时,可曾受人胁迫?”
“胁迫?爷爷想干就干了。不想干,天王老子也别想逼我!”
“其四,当时你可曾中毒、受伤、走火入魔、或身患重病以致神志不清?”
田伯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神志不清?爷爷清醒得很!快活得很!左冷禅,你有屁快放,少啰嗦!”
左冷禅面无表情,转向第二名女子。
那女子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指着田伯光控诉他逼死其母的罪行。
左冷禅再次以同样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发问:
“田伯光,此女指认你逼死她的母亲。本座问你——
“其一,你可要否认此事?”
田伯光哼了一声:“她自己想不开跳崖,关爷爷屁事!”
“那你承认对她母亲……”
“认!”
“其二,你与她母女,可有仇怨?”
“……没有!”
“其三,行凶之时,可曾受人胁迫?”
“没有!”
“其四,当时可曾中毒、受伤、走火入魔、或神志不清?”
“没有!爷爷清醒得很!”田伯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接着是第三名女子……
左冷禅:“田伯光,此女指认你毁其清白,断其生路。本座问你——
“其一,你可要否认此事?”
“……”田伯光张了张嘴,没立刻回答,眉头皱了起来。
“这么麻烦干什么,要杀就……”
左冷禅灌注了内力的问话没有给田伯光展示其视死如归的机会。
“其二,可有仇怨?”
“……没有。”
“其三,可曾受人胁迫?”
“没有!”
“其四,可曾神志不清?”
“没……有!”这一次,他的回答明显带上了犹豫,声音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田伯光没有发现,随着左冷禅这套刻板的、重复的、不厌其烦的审问,他不由自主开始想要为自己开脱。
明知道自己绝无幸理,却总被这问题逗引一番,让“活下去”的渴望逐渐滋生。
第四名…第五名…
随着一个又一个受害者站出来,用血泪控诉他的罪行,左冷禅每次都像执行冰冷的程序一样,重复着那四个问题:
“其一,你可否认此事?”
“其二,可有仇怨?”
“其三,可曾受人胁迫?”
“其四,可曾神志不清?”
……
冰冷而机械的问话似乎在告诉田伯光:
“你怕不怕死,豪不豪迈与我无关。
“我只想知道你行凶时有没有仇怨,有没有被胁迫,有没有失去神智。”
“除此之外,没人关心。”
田伯光的反应在悄然变化从不屑一顾、满口污秽,到不耐烦的否认。
到第六个受害者时,他开始眼神躲闪,回答变得迟疑,甚至试图寻找借口:“那……那天我喝了点酒……有点迷糊……”
但左冷禅身侧那“君子剑”立刻起身追问:
“‘有点迷糊’?是神志不清到无法控制自己行为了吗?你当时能施展轻功,能挥刀伤人,能辨识路途,这像是神志不清?”
田伯光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开始沉默,或者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没……没有……”,声音越来越低。
他脸上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深的慌乱和……恐惧。
当最后几个受害者泣血控诉那些他几乎遗忘、但此刻被血淋淋翻出来的暴行时,田伯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些女子。
他脑中疯狂地运转,想为自己辩解,想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理由”或“苦衷”。
但每一次努力都只带来更深的绝望——
没有!完全没有!
他就是纯粹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和扭曲的快感,一次次地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痛苦,施加在那些素不相识、毫无反抗之力的无辜女子身上。
没有人问他师承何人。
没有人问他杀伤了多少正道门人。
没有人问他武功高低。
没人在意!
只有他做了什么,伤害了谁。
只有“其一,其二,其三,其四。”
什么“万里独行”的潇洒,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气,此刻都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毫无人性可言的畜生!
比那些只为生存而杀戮的野兽更加卑劣可憎!
这种赤裸裸的、无可辩驳的自我认知,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自我厌恶。
当最后一名受害者控诉完毕,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绝望的田伯光身上。
他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或辩解的意志,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左冷禅冷眼看着田伯光从嚣张到崩溃的全过程,这才缓缓站起身:
“诸位同道!此獠罪孽滔天,罄竹难书!其行径,非仇、非怨、非受迫、非失智,乃纯粹的天良丧尽、禽兽不如!
“擒杀此贼,非为私仇!”
他指向那些蒙面女子,声如洪钟:
“今日上表天地,下告同道……”
“明正典刑!”
“明正典刑”四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田伯光已经濒临崩溃的心头!
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不是追名逐利,不是武林斗杀。
只是因为,他是罪人,或者说,他不配为人。
他不配被当做一个江湖人,死于仇杀、死于争斗。
甚至不配死于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他只配像一个牲口,被捆绑了,摆在这里,等着人来决定如何宰杀!
那废去他武功的“君子剑”声音突然响起。
“田伯光,你可还有遗言?”
“可要在场的大师、道长替你向菩萨神佛祈求救度?”
这话语让田伯光浑身一颤,
他有意识到,自己本不是一个牲口,他可以有遗言,可以向神佛祈求。
可为什么他此刻好像牲口一样,被绑着等待宰杀呢?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他亲手把自己变成了牲口!
他本可以活得和人一样,但他自己葬送了这一切!
他终于还是开始害怕死亡了。
一股浓重刺鼻的臊臭味猛地弥漫开来!
只见他双眼翻白,一股淡黄色迅速浸透了他的裤裆,在地板上洇开一大片湿漉漉、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左冷禅微微侧目,想起了自己身侧这位“君子剑”为自己献策时说的那四个字。
“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