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花玲儿
夜色如墨汁流淌，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在临近子时十分，一道黑影远远地映入齐牧眼帘。
那三百米的极限距离外，一个黑袍人整坐在一辆马车中，赶车的若不细看会以为是一个人，实则却是一个木偶机关。
拥有透视能力的齐牧看到车厢中的黑袍人闭目养神，当马车速度减慢以后他的眼睛才微微睁开。
民房的后街，马车徐徐驻停，黑袍人并未着急下车。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身前画圈。
一道道灵能涌出，对民房附近进行探查。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交通站一行此次行动规定不允许使用灵能禁制。
否则，一定会被对方探查到，而让行动失败。
后街的位置是老何在驻守，齐牧看到他犹如一个乞丐般戴着个破草帽，矮在一颗桐树下抽着烟。
对于几十米外的马车似乎没有特别的关注。
齐牧想要敲动信鼓将信息告知各位，但这个位置不属于齐牧所在的方位，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一些秘密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时候黑袍人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环顾片刻，没有从后门进民房，而是饶了段远路来到了民房的正门口。
子时的夜，一个人走在路上本来就十分奇怪，况且还披着个黑斗篷，就更让人怀疑。
正门的位置是老廖驻守，果然在他远远望见黑斗篷的一刹那，两根手指轻轻敲在了腰间信鼓之上。
随后又一连敲动几次，前面是给掌柜发出的信号，后面则是对齐牧等人提出的预警信息。
当信息传递给众人，齐牧看到民房内的掌柜忽然抬了抬头，伸了下手示意陆忠做准备。
而外围的其他几人则开始缓缓动作，朝着民房位置慢慢靠近。
所有人都动了，唯有齐牧没有动。
因为，他看到，站在民房门前的黑斗篷，实际上并不是人！
而只是一个影子！
真正的黑斗篷现在仍然端坐在马车的车棚里，挥动着手指。
他的手指移动，那如真人一般的影子就随着他的指令进行行动。
就好比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看来，这一次，掌柜他们要扑空了......”
齐牧心里喃喃自语，随后没有向民房靠拢而是悄悄离开了这片区域，一路继续向北，在五里之外的一片林子里停下了脚步。
这片林子外面紧邻道路，人烟罕至。
上一次掌柜和白书婷就是一路顺着这条道追赶马车，但最后还是跟丢了。
所以，如果行动时黑斗篷驾驶马车逃跑，必然还会走这条路。
因为，他一定有着能够摆脱追踪的方法，所以根本不需要绕路离开。
坐在林子中的齐牧早已远离民房区域，而灵瞳的三百米有效范围根本无法达到五里外的现场。
他此刻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黑斗篷的到来，然后......
忽然腰间的信鼓响了起来。
是掌柜发起的，让众人包围民房的指令。
很明显，那个提线木偶进入了民房，但掌柜他们并未识破。
不然的话，指令便应该是包围北街的那辆马车！
没过几十秒，第二道指令发出。
这一次是战斗指令，掌柜命令所有人冲进民房和他们两面夹击活捉敌人。
两道指令之后，过了很久，没有第三道指令。
也不知道掌柜他们怎么样了。
齐牧比较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但想来也是多余的担心，毕竟此次行动带了两件魂器。
再加上众多灵修者在场。
就算对方是五境强者，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前提下，那个黑斗篷大概率不会选择战斗，而是会快速撤离！
果然如齐牧所料，又过了几分钟后，一辆马车远远地进入了齐牧的视线。
穿透林子内的枝繁叶茂，齐牧看到坐于车棚内的黑斗篷满脸铁青色。
齐牧现在要做的是一场豪赌。
赌对方最多只是个四境灵修者，而不是五境。
如果是四境，他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拥有众多帮手的他，再加上自己的偷袭，很有可能一击得手，即便不成，还有沈黛柔这个大杀器。
毕竟四境及以下灵修者，无法反抗魇的啃食。
但如果是五境......
齐牧自然做了最周全的打算。
他将怀表藏在了一处草丛之中，然后打开了表盘。
自从上次获得了随意进出怀表空间的特权后，这个技能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用过。
那就是，只要怀表打开表盘，而自己又在怀表附近三十米范围内，那么只要心念闪动，就可以立马进入怀表之中。
所以，如果对方真要是五境灵修者，计划不成，那便躲进怀表中。
对方即便再厉害，对于一个突然凭空消失的人，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将怀表藏好。
做好这一切，齐牧悄悄抽出了腰间的唢呐，然后趴伏在路旁的一棵大树后面。
马车越来越近，转瞬便来到了齐牧的眼前。
这时，忽然一声嘹亮的唢呐炸响，伴随着大量的灵能瞬间冲向车棚之内。
与此同时，齐牧整个身体犹如炮弹一般直接弹射于空中，大力一脚踹翻了马车。
而身体急速下落的刹那，腰间的凌刀已被他抽出拿在了手中。
借着向下的重力，刀锋竖直地穿透车厢刺了进行。
拥有透视能力的齐牧，这一刀准确对准了黑斗篷的咽喉。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那随着车厢翻到的黑斗篷却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指，就在刀锋刺进咽喉的前一寸，直接夹住了凌刀。
旋即一股大力传来，黑斗篷使劲一甩手，于半空倒挂着身体的齐牧被甩了出去。
仅仅这一个回合，齐牧便判断出，对方的实力是实打实的四境，但绝对没有达到五境的强度。
齐牧只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身体稳稳落在了地上。
心念起，四个灵修者从怀表中闪现而出，迅速围住了车棚。
当黑斗篷钻出车棚的一瞬间，四人齐齐发力对着他开始各种招呼。
然而，令齐牧没想到的是，那黑斗篷一下子分裂成了五个人。
其中四人都是之前齐牧见过的那种提线木偶，而最中间的那个才是他的本体。
四个提线木偶对上四个灵修者，竟然打的有来有回，好不落下风。
这让齐牧明白了之前掌柜他们之所以跟丢对方，很可能便是这种提线木偶误导了掌柜。
类似于金蝉脱壳的方式。
那黑斗篷站稳了脚，不去看那四个灵识，而是目光凌厉地汇聚在齐牧身上。
这人的战斗经验显然极其丰富。
一下子便看到了问题所在，只要杀掉齐牧，其他的会不攻自破。
那黑斗篷冷哼一声，下一秒，身体直接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齐牧眼前。
与此同时，凌厉的手掌已经伸到了齐牧的脖颈处。
这一招，恐怕掌柜都不能轻易闪躲过去，更何况是只有二境的齐牧？
可是，齐牧根本就没有选择躲避，只是静静看着黑斗篷，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就见黑斗篷的右手即将握住齐牧的脖子，突然间，他整个人忽然震颤了一下，动作戛然而止。
他静静站在齐牧面前，眼里布满了强烈的恐惧之色。
他的手开始发抖，传递到胳膊，然后上半身，最后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发抖。
看上去正在经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想要脱离，想要解脱，但是根本就无法做到。
他不明白眼前的齐牧到底对他使了什么法，明明只有二境实力，但他却犹如看到厉鬼一般想要逃离。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逃不掉了。
此刻在他的身体之内，一个将长发扎起两个马尾的少女，正小口小口地咬着他的肋骨。
咯嘣，咯嘣......
好似很美味的感觉。
咬上几口，少女舔舔莹润的嘴唇，下咽，然后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而原本四个提线木偶没了主人的指令，现在全部化为了黑烟，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齐牧也不耽搁，急忙收了四个灵修者，这一次又耗费了十几秒的时间。
每个月只有一分钟的使用时间，现在仅剩下了三十秒。
要省着点用了啊......这才几天，就用了一半了，离下个月圆夜还有二十多天呢，可咋弄......
齐牧有一种前世使用手机流量的感觉。
每次不到月底流量就会提前用完，而心里焦虑。
“别弄死他，我还有话要问。”
齐牧交代了一声，沈黛柔一边继续啃着骨头，一边听话地点了点头，脑袋后的两个马尾一颠一颠的煞是可爱。
又过了几分钟，当少女啃完了黑斗篷的四根肋骨之后，差不多吃饱了，便将那种恐惧减弱了几分。
这样子，可以让对方重新获取一点身体的支配权。
但也只是一点点，仅限于简单的说话和肢体动作。
“放过我......”
黑斗篷眼底的惧色没有减弱半分，喉咙里使劲挤出了这三个字。
齐牧点了点头，答应道：“只要你老实回答问题，我就放了你，决不食言。”
“第一个问题，你的代号是什么，哪个交易哪个流派？”
“欺诈......皮影师......四境......”
黑斗篷艰难地回答，齐牧想了想，似乎没有在三教九流代号表中找到这个皮影师的代号，便继续提问。
“皮影师的前置代号都有什么？”
“戏子......武生......旦......”
这一次齐牧豁然开朗，戏子和武生这两个代号在代号表中见过，没想到后面的两个代号竟然跟这个有关。
“蛋？哪个蛋？”
这话不是齐牧问的，而是吃饱后少女问出来的。
齐牧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反而黑斗篷真的进行解释起来。
“旦......也就是旦角......是戏剧中扮演各种不同年龄、性格、身份的女性的一类角色的总称......”
“旦角又分为正旦、花旦、花衫、刀马旦、武旦、老旦等专行......”
对于这些，齐牧并不感兴趣，然而忽然他怔了一下，这个黑斗篷是个女人？
听声音，实际听不出来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属于很中性的嗓音。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唱戏的，听不出来男女也正常，而且还是个旦角。
但集中精力透视了黑斗篷的全身后，齐牧这才讶然。
这人的前胸平平无奇，隔着衣服看不出任何女性的特证。
但真正透视之后，齐牧才发现，她的前胸竟然有着两个碗大的疤痕。
显然，某些组织早已被割了去！
上面判断不了，只能看下面。
这下没得跑了......
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只不过这个女人的长相也太男人了吧！
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齐牧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种粗糙感传来。
意识到了什么，齐牧伸手一撕，一张画着鬼符的震棺黄纸落到了手中。
而原本黑斗篷的相貌快速变化，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这是一张清冷孤傲的脸。
只不过犹豫被少女控制，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如果滤过恐惧神态，那么这张脸，绝对是齐牧见过的，最为冷峻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是女人，齐牧虽然有些惊诧，但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恶人就是恶人，不分男女！
“花玲儿。”
嗯，应该是艺名。
“那些孩子们都被你抓到哪儿去了？”齐牧抓紧时间继续追问。
“青山涧。”
青山涧......齐牧略一思索，这是一处地名。
并不是一座山的山涧，而是一个庄子。
这个庄子在西平县的西北地区，一半位置在西平境内，另一半在北边的固远县境内。
属于一个很特殊的地带。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个庄子属于一处避暑山庄，不是普通老百姓住的，而是居住着许多达官贵人。
那些人抓这些孩子们干什么......
“抓到青山涧然后呢？”
齐牧继续问道，而花玲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负责运送......到了青山涧地界，只需把孩子扔下马车，剩下的事不归我管......”
啪，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齐牧强忍怒意，淡淡道：“再说谎，就不是一巴掌了！”
“我没说谎......”
花玲儿嘴角溢出血迹来。
真的没说谎么......
想来应该是真的，毕竟沈黛柔的厉害，四境及以下，没人能扛得住。
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孩子失踪事件水就深了......
一个四境灵修者，竟然只是此次事件的一个中转车夫，那背后真正的主谋会是一个怎样强大的所在？
五境？还是六境？
想到此，齐牧身上涌出了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