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武夫
血腥杀戮过后，大堂当中，陷入死一样寂静，唯有穹顶时不时响起轰隆炸响声。
血腥弥漫，大堂内亮如白昼，一层楼到处都是横呈的尸体，殷红鲜血喷溅在各个角落，断瓦残垣，一片废墟，直到猩红杀戮结束，本显得纷乱嘈杂的大堂，此刻方才显得有些空荡。
大堂内，还站着三个人。
掌柜的。
老板娘。
陆煊。
他们三人，遥隔有一段距离，老板娘与掌柜的站立在一起，一言不合，茶水驿站爆发血腥杀戮，他们目睹了全部过程，整个人因为惊恐，而身子僵硬在原地，瞳孔收缩如豆。
三人所站立位置，隐约有对峙的局势。
至于二楼，自始至终，沉潜如深渊，间间大门紧闭，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一层楼激烈血腥杀戮，仿佛没有引起二层楼的注意。
陆煊心神并不放在二楼，而是转身凝望着站立在柜台旁的两人，脸上带着意味难明的笑意。
“两位……大堂当中的江湖食客们都已经被杀杀绝了，你们还不打算出手吗？”
“什，什么……”
听到问话，老板娘如同从失魂当中惊醒过来，面露惘然，声音颤抖，带着沙哑道：“客官，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们会不知道，还需要我解释吗？”
陆煊嘴角噙着浅淡嘲讽，大堂当中的血腥杀戮，残暴而凶狠，若是寻常之人，见到这般场景，只会下意识惊恐远离躲避，唯恐遭受池鱼之祸，绝不会像掌柜的与老板娘一般，还能够如此安心的站立在这里。
惊恐，却不逃离。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态度，而更像是常年见惯杀戮，常年刀尖舔血的穷凶大恶之人。
不仅如此，他还在看似寻常正经商人打扮的两人身上，察觉到浅淡的一丝‘气’。
这气，不是一般的气。
而是……杀气！
江湖是一座英雄地，名利场，杀人池地，天骄妖孽争霸地……一个人手掌沾染的血债如果多了，身上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杀气。
有特别精通于刺杀手段的人，会将这股杀气完美隐藏起来，使之哪怕手掌沾染的血债累累，也能够如普通人一样，不会流露出杀气。
他们身上的杀气，收放自如，只会在动杀伐时，方才宣泄暴露出来。
但这样的手段，在陆煊面前没有任何作用，他乃剑炉十三先生，是田不易的小师弟。
田不易修为强大，神念感知能力更是天下第一，陆煊在剑炉修行的岁月当中，田不易曾在神念感知方面指点过他。
故而，陆煊可以非常断定，掌柜的与老板娘，与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的江湖食客们，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杀死陆煊，得到百两黄金！
陆煊声音轻缓，继续道：“我这颗项上人头，价值百两黄金，两位，难道不想要了？”
开门见山，言辞犀利，没有丁点避讳，直指两人隐藏在心里的目的。
“诶呀！被发现了呢？”
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打破大堂寂静，伸了伸懒腰。将她那风韵犹存的身姿尽数显露出来。
“当家的……你说这可咋办？方才的战斗你也看到了，我们得到的情报有错误，姓陆的那小子，可是一位实打实的灵府境。”
大堂之内，雷鸣电闪，血腥翻涌，低头拨弄算珠的掌柜抬起头，嘴角噙着冷笑：“这的确是个麻烦事，你我二人只是升炁境，即便这么多年配合默契，也能够与灵府境有一战之力，但面对他……”
身着青色衣袍，头戴老旧四方巾，像个教书先生掌柜的，扫掠了一眼，横呈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机的尸体，心底陡生退却之意。
这桩买卖，本以为会是一件简单易行之事，不曾想，竟然碰上了被坑骗勾当。
所提供的情报，是假的尚且不提，便是眼前的这位少年，也不是小觑之辈。
方才的血腥杀戮，他观察的仔细，少年的杀伐，果断、迅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对剑术的造诣，对道元的精准运用与把控，俱是达到毫巅的程度。
“面对他，我们没有任何把握战胜。”
掌柜的轻摇头，说话有气无力，像是被抽离了一身精气神，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一块，依照他的判断，陆煊即便不是圣子级人物，也是准圣子级。
掌柜的心有余悸望着陆煊，心中惶恐不安，他们所要猎杀的，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胚！
站立在这等人的对立面，不会是他们这般厮混在大褚江湖最底层的杀手可以轻易猎杀的。
但万幸，他们素来行事谨慎，并未着急出风头，选择表态，而是从一开始静观其变，坐享太平。
或许……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换一条生路。
“这样啊……”老板娘露出恍然的表情，行走江湖多年，她从不怀疑掌柜的判断。
在过去的许多猎杀当中，出现情报错误的情况不在少数，危在旦夕，陡生意外之际，俱是掌柜精准的判断，方才能够一次又一次避免危机降临。
“掌柜的……这买卖，还做不做？”
“做不了。”
“那可是百两黄金！”
“就算是万两，也得有实力拿，也得有命去花。”
“那……”
“逃！”
咻咻，两道破空声响起，原本在柜台旁的两人，极速向着茶水驿站外极掠狂奔出去。
“想走？”
陆煊一挑长剑，勾起地面的一柄金锏，抬脚一踢，金锏破空径直杀向老板娘。
完成这个动作的顷刻，陆煊踩踏着道元，如狂雷般奔行追杀掌柜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老板娘一声惨叫，金锏无情贯穿前胸后背，而陆煊，恰好截住了掌柜逃亡的去路。
“放、放过……我”掌柜神色慌张，身躯颤抖道：“我虽然在此等待，准备猎杀你，但我并未因此动手。”
陆煊不为所动，这般说辞，在他看来显得可笑，他心中清楚，掌柜的并非不想动手，百两黄金对于厮混在大褚底层江湖的人而已，极具致命诱惑，没有谁是不会心动的。
掌柜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是情报有错误，他的实力远超于掌柜，绝不是掌柜发善心，放过他。
“你想要我放你一条生路？”陆煊狞笑，寒声道：“晚了！”
手臂一扬，剑光一闪，鲜血喷溅，砰的一声，人头滚滚落地。
掌柜被一剑枭首。
狂风涌动，血腥翻涌，杀完过后，陆煊没有因此离去，而是寻到一张在血腥战斗当中，尚且保存完好的长凳。
他清理出一块空地，将长凳摆放在中间，坐在长凳上，仰头望着寂静的二楼，冷声道：“看热闹这么久了，二楼的那位，还不现身？”
大堂昏暗不明，天穹雷霆轰隆，映照在他的脸上。
二楼寂静，无人回陆煊的话。
“看来……是需要我挨个拜访一遍才行，是吧！”
说着，他抬起手掌，距离他不远处残破不堪的长枪被他强行拘来，接着，如抛掷战矛一般，长枪对着二楼某一间紧闭房门，电射过去。
砰的一声炸响，长枪直接贯穿一间房间。
烟尘散去，空无一人。
陆煊微眯眼，接着，第二件破碎的武器被拘留而来，如此前一般，轰然直砸过去。
砰！
砰！
砰！
在极短时间内，接连数声，在陆煊的操纵之下，数间房间接连炸开。
最终结果，只有一个。
空无一人。
陆煊再度抬手，贯穿老板娘身体的金锏被拘来，上面滴答着鲜血，落在地上啪嗒迸溅出血花。
径直杀向二楼，尚未靠近门房，砰的一声，金锏毫无征兆的炸开。
“看来……是不打算出来见一见了。”
陆煊嘴角噙着冷笑，并不意外会大声这样的事情。
这座茶水驿站聚集了这么多江湖食客，他们拿着自己的画像，刻意在这里等待，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是偶然，而是有幕后之人在操纵。
至于这幕后之人……陆煊猜测，应该就在茶水驿站的二楼。
二层楼有房间哐当一声响起，走廊最尽头的房间，一间木门无风自开，一缕清风拂过，接着，在陆煊视野当中，出现一位中年人。
呼吸如龙，大袖飘摇，薄薄袍袖之内。激荡着雄浑气血，犹如蛰藏着巨龙。
武夫！
陆煊心头不由一紧，专门锤炼皮肉筋骨体的武夫，素来坚信，不惧刀兵，拳脚无敌。
这帮在修行界当中的‘莽夫’，他们将肉身锤炼到绝巅的地步，身体就是世间最强的武器。
武夫杀伤力，不在素以杀力称最的剑修之下，穷文富武，武夫这条路，除却天赋，还需要坚韧的心性与庞大的财富，不然，不足以支撑常年累月的锤炼体魄，激发自身气血。
基于此，世间武夫，能够达到十境者，寥寥无几，而能够达到者，俱是割据一方的豪雄，便是十境之上的剑修遇见这等武夫，与之对战也是棘手。
“道友，一言不合就掀开杀伐，你的杀气未免太重了些。”
二楼武夫双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楼下的陆煊，眼神倨傲，颇为轻视。
陆煊没有说话，端坐在长凳上，直直盯着他，眼中透露着浓郁杀意，从对方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已经洞悉了对方的来历。
金风楼埋伏在剑炉地界之外的杀手，走出房间时，对方动用的是‘清风拂柳’，这是金风楼的顶尖身法，修炼至大成，身如清风，奔行速度肉眼不可辨别。
不过，楼上的这位，碍于修道卑微，只是在三境，血肉激发滚滚气血，不足以将这门身法运用到极致。
依照陆煊判断，他修这般攻法，只是辅助之用，应该主修了其他攻法，但对于陆煊现在实力境界而言，足以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半盏茶的功夫杀光了楼下所有人，攻伐手段凌厉，没有丝毫手软……”金风楼的武夫挪动步子，向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自问也能够做到打杀一层楼，可绝对没有把握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毫发无伤地完成。”
“金凤楼的人……话可真多。”
面对这般赞赏，陆煊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
金凤楼武夫，明显没有想到陆煊竟然会这样说话，当即有些凝噎。
“金风楼只来了你一人？”
陆煊目光扫掠了一眼茶水驿站的二楼，二楼的房间，被他摧毁了好几间，但仍旧还有数间紧闭的房门。
“听从师门安排，特意在这里蛰伏，等待你的出现……”武夫此刻在楼梯正中央，面对这样的询问，他带着嗤笑道：“依照师门的情报，你的修为应该在升炁，就我一人足够杀你了，但没有想到……”
陆煊打断他的话：“没有想到，我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晋升破境到了灵府境是吧。”
“不错……这般修行破境的速度，让人惊讶，不过也在预料之中，毕竟，你可是被序列在云巅榜榜首的人物。”
金风楼武夫说这番话时，没有嘲讽意味，像是预料之内会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楼上没有埋伏其余人？”
陆煊眯起双眼，略有些狐疑，眸子当中透露着不相信。
“我一人足够应付你，何须其他人！”
金风楼武夫面露自信，抬手一扬，气血激荡爆发，二楼所有紧闭的房门顿时砰砰的被打开。
如他所说的那般，二楼的确没有任何人在蛰伏。
空空如也。
这座茶水驿站，只有他与陆煊二人。
陆煊将目光从二楼收回，落在金风楼武夫的身上，望着这位行事风格有些实诚的杀手，咧嘴一笑。
“很好！”
“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他脸上洋溢着如春风般的笑容，清风楼武夫略有愣神，立时有些不解，正欲询问，却听见陆煊嘴巴开合，缓缓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全身心投入这场战斗……”
陆煊边说话边站起来，攥紧手中长剑，微笑道：“正好将你当做我晋升第三境的试剑石，看看我究竟达到何等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