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海
“小罗，这船眼画好了没有？”
“快了，就差最后的点睛了。”
船长老沈头仔细端详了一番，见船眼画得周正，比起老师傅的水准来也不遑多让，于是笑言道：
“小罗画的这船眼倒是显水平啊，不愧是老罗头教出来的，这十里八乡就属你爷爷画船眼最有能耐。”
围观的众人瞧着罗浩从巴掌大的绸布袋子里取出两枚古铜钱，便晓得重头戏来了。
爷爷自小教导罗浩，画船眼，关键一步就是用铜钱点睛。
这铜钱得是真铜钱，年份越古，作用越发明显。
罗浩沉心静气后，用爷爷传授的古老手法将两枚古铜钱打进特制的凹槽中，一霎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瞬时闪现又立即隐匿。
罗浩若有所悟，这可能就是爷爷所说的灵性。
“人有双眼可视物，船身如龙，船眼即是龙眼。这船眼画好了，画龙点睛，灵性自生，在海中可辩方位，破雾障，避凶险，攸关一船性命。”
爷爷的教导犹在耳畔，而在动手实践后，罗浩的体会便愈发深刻。
船眼画好后，一切准备就绪，只听船长老沈头大喝一声：
“鸣放礼炮，龙船入海！”
在噼啪的鞭炮声中，船工们齐出力，将这艘远洋捕捞船推入海中。
...........
捕捞船在海中航行了一个星期，如今早已远离夏国海岸，到了公海。
船长老沈头略一计算了里程和航行速度，预计明早即可到达原定的捕捞海域。
“老平头，晚上伙食搞丰盛点，明天一早大家伙得使力气了。”
船长走到伙食区，对着正在忙活着的两人说道。
老平头是这艘捕捞船的伙食长，负责船上十来人的伙食，一听这话心里就有谱了，让自己的侄儿兼徒弟阿全下去冷库再搬些肉蛋蔬菜上来，晚上临时再添几道大菜。
“明天要下网了？要不晚上叫上大车和大副，咱们几个小酌聊聊。”老平头建议道。
老平头口中的大车正是这艘捕捞船的轮机长刘贵，主要负责控制船上的动力系统和自动发电机等设施，同时保持与岸上的通讯。
船长、大车和老平头算是铁三角，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跑船十来年了。
大副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明显的法令纹，说话比较冲，不过倒也粗中有细，船上的小年轻们都很怵他。
大副岗是船长的主要助手，协助船长处理各项工作，当船长不在船上或者因故不能履职时，就是代船长。
这四人算是这艘捕捞渔船的核心人员，除固定的出海工资外，根据捕捞所得的海货价值，还能计算一定比例的分红。
罗浩是这艘捕捞渔船的潜水员。
过去大半年，他已经跟着大大小小的捕捞渔船出了三四次海，这回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这艘捕捞船上还有五六名从事海上捕捞工作渔捞员，除了两人资历较老之外，其余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
以上就是这艘中型捕捞船的全部人员配置。
凌晨四点多，大副挨个叫了起床。
甲板上早已架起了大功率的照明灯，一时间周遭亮如白昼。
每天拂晓刚涨潮的时候，是捕捞鱼群的最佳时机之一。
船长、大副和两三个资深的渔捞员聚在一处，船长启动了鱼群探测仪来探测鱼群位置和规模。
不一会儿，探测仪就有了信号反馈。
“这鱼群看起来规模不大，应该下一张拖网就够了。”其中一名资深渔捞员说道。
“别急，还有鱼，再等等。”
大副出声制止，他与船长老沈头目光接触，两人都直觉鱼群规模应该不只这些。
“这几天正是一个月内的大潮期，一潮水，一潮鱼，鱼随大潮来。大鱼群肯定在后面。”
另一位一直不吭声的资深渔捞员说道。
话音刚落，船长老沈头眼中突然爆出一缕精光。
“有戏。”
“这，真来了啊？”
探测仪显示一大群海鱼正在靠近，规模堪称一场中型的海鱼风暴。
“十五分钟后驱赶鱼群，准备使用声波和气幕。”
船长老沈头扭头拿出对讲机，招呼轮机长刘贵来人工干预鱼群，让鱼群聚集，以便下网捕捞。
大副和两个资深渔捞员都各自前往岗位，准备迎接大鱼群。
鱼群正在快速靠近，众人严阵以待。
连负责伙食的阿全都被分配了任务，小伙子没经验，手心攥着缰网都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下拖网，船朝左移！”
船长老沈头一声令下，全员配合。
“噗！”
轮机长刘贵掐准了时间，朝海水中释放了大量气幕，顿时海面一阵沸腾，乌泱泱的鱼群搅动着海水，也搅动着船上众人的心。
随着船长和大副等人的指挥，渔捞员们不断朝海中播撒着渔网，船身随着渔网的播撒方向和鱼群的位置不断进行移动，越来越多的海鱼被驱赶进拖网的范围内。
早已穿戴好潜水设备的罗浩候在一旁，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入水。
终于，拖网在海水中不再扩大范围，形成了一定的包围圈。
网内和网外自动划分了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没有被纳入渔网范围的鱼儿受了惊吓四窜而去。
“扑咚!”
罗浩纵身一跃，跳入海中。
在捕捞时，潜水员的工作职责之一便是潜入海面之下，通过调整捕捞网的位置来检查和填补漏洞，以防后续收网过程中出现海鱼大规模脱网的情况。
在检查拖网时，罗浩发现一部手机状的杂物刚好嵌在网格中。
罗浩伸手准备将拖网上的杂物清理掉。
吊诡的是，刚一接触，这手机竟然自动开机，在海水中发出淡淡的莹光，随后缓缓升起。
咔嚓。
对着罗浩拍摄了一张照片。
“漫漫长生路，记录寻真时刻。”
这次拍照似是耗光了手机中本就微薄的电能，屏幕随即暗淡下去，落到罗浩掌中。
此时，拖网中的鱼群风暴越发猛烈，罗浩来不及细究，只得先把这东西收起。
鱼群在近处一侧聚集，而远处却形成一小块鱼群真空地带，一团足球大小的黑影正在撞击着绳网边缘，估摸着是条大鱼。
罗浩朝着黑影游了过去，离的近了才发现竟是一只小海龟，龟甲在海水中反射出墨绿色的光芒，时隐时现，好不神异。
这墨绿海龟似是不慎陷入网中的，此刻正在对着缰网撕咬，所咬之处，缰绳尽断。
不一会儿，小海龟的半个身子都出去了。
罗浩见此，赶忙伸手一掏，将小龟掏出拖网，并拿出细绳修补缺口。
等到罗浩打完最后一个绳结，发现这墨绿小龟尚未离开，正在拖网外面逡巡着，似乎网中有令它看重的东西。
观察了少许，罗浩发现每当网中的鱼群撞击缰网，小海龟就跟着调整方向，作出一副守株待兔的认真模样，看起来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慢慢地，罗浩倒也瞧出了点门道。
每次鱼群撞击缰网后，受到缰网阻隔的鱼群就四散开来，溃不成军。
随后便可见一小缕金光在鱼群中穿梭，在这缕金光的引领下，鱼群很快便重整旗鼓，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势。
每次金光出现，墨绿小龟便吐出成串的泡泡，身形却是蓄势待发，似乎对鱼群中的那道金光志在必得。
几次三番下来，罗浩弄清楚了二者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这墨绿小龟对这群鱼是觊觎已久啊。
随着鱼群再次撞击，缰网在海水中一阵抖动。
虽然罗浩对这拖网的坚韧程度很有信心，不过也不能放任鱼群继续发动进攻。
万一拖网真的被破开，那一船人的心血就白费了。
在鱼群调整队形，正在酝酿下一次凌厉的攻势之时，罗浩掏出数枚小型气幕弹，朝着鱼群掷去。
受到气幕的干扰，鱼群一阵慌乱，搅动起海水释放出巨大的噪音。
突然，一道金光如离弦之箭从鱼群所在方位射出，竟然直接突破缰网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墨绿小龟见状，划动四肢，朝着金光追去。没想到那小龟在海中竟也身形迅速，肉眼望去，已在远处化作一道墨绿流光。
罗浩虽然有心看一把好戏，怎奈力不从心，那两道身影都早已遁去，消失不见。
谁料想，几分钟后，那道金光又返回此处，身后紧跟着一道穷追不舍的绿光。
两者速度极快，你追我赶，上下穿梭，罗浩看的是眼花缭乱。
失去了鱼群的庇护后，在墨绿小龟开足马力接连追逐之下，那道金光力渐不支，在缰网周围四处躲闪，开始慢慢显出身形，竟是一条巴掌大小，浑身溢出莹莹金光的小鱼儿。
罗浩见此，便知胜负已定，这鱼儿看来难逃龟口了。
果不其然，随着墨绿小龟再次加速，往前一扑，一口咬住金色鱼儿的尾鳍，随后便用两个前肢定住了金色鱼儿的大半截身子。
龟口一啄，啄破了鱼儿的双眼，这才一口吞入。
吞服之后，墨绿小龟还人性化地砸吧砸吧了嘴，似是小小地回味了一把，又似是得了莫大的好处。
待罗浩游近了，正巧看到这一幕，可把他给逗着了。
罗浩知道这小龟神异，看起来不似凡物，不过这会儿呆头呆脑的，眼神清澈。
“你这小呆龟，快去吧。下次别靠渔网这么近。不然要是被捕着了，以后可没鱼儿吃了咯。”
罗浩也不知道这呆龟能不能听懂。为了一口吃的如此执着，料想也是个吃货无疑。
不过想起这小龟牙口锋利，寻常的缰网也奈何不了它。
墨绿小龟摇头晃脑了几下，似是听懂了，又似乎并没有听懂，调转了身子，再次化作一道绿光朝远处遁去，一溜烟就不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