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火攻
尉辽低头扫了眼马下断成两截的弓箭，抬手止住了身后冲锋过来的骑军。
这五百澹国铁骑皆是身着深灰色的铁甲，木城楼上蒙义立刻就认出这是澹国的东临铁骑，乃是东临军中的精锐所组建成，取的是“东方登临”，大陆东方无敌手之意。
不过，莒国的青寅军跟东临军有过次数众多的摩擦，也并不弱于下风。
东临军长于“速度”，青寅军长于“攻掠”。
而这种治军风格也有两国国主詹青寒和己不景年轻时的风采，大陆的公卿们都说盘踞在中原大陆东方的莒国和澹国，一个是“盘踞的虎”，一个是“绝空的鹰”。
尉辽勒马在原地，深深看了湖岸上的木城楼一眼。他没想到一个低卦序的卦师会有这样的力量，这些年墨家虽则低调，但门中子弟的优秀却不弱于中原蜚声的那些后辈。
沉默了片刻。
尉辽并不说什么，信手将地上奄奄一息的薛石脑袋砍下来。头颅翻滚，眼球死瞪，他没看一眼，铁刀一挑，将薛石的脑袋挑成两半。
看着那如葫芦般两裂的头颅，鲜血漫漫地淌出来。
木城楼上一片死寂。这只是死了一个人，但所有人都觉得天地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老人家……”左承见黄光爬起来的时候，正巧薛石被斩首。
他没法再对黄光有什么安慰，他只见到黄光怒目狰狞地摸出一瓶丹药，而后全部吞了下去。
“薛石……”李山寿被红丸放下，落在木城楼上，瞪大了眼睛。
“师弟，没事吧？”左承说。
“没事，我没事，”李山寿没再多说，心中有种不吐不快的愤怒。
他忍着尉辽那一刀造成的疼痛，从噬葫中取出了弓箭。
“你……你们什么意思！这是要开打？打就打！”蒙义作为这里的领军之将，探出木城楼对尉辽破口大骂，“老子让你两只手打！直娘贼！人多了不起？我们莒国士兵一个打你十个！”
尉辽冷冷瞥了蒙义一眼，那是种什么感觉？如同吃草的兔子感受到天空中苍鹰猎食的目光。
蒙义不由愣怔了下，微微颤抖。
尉辽却并不理会他，遥遥对着李山寿说道：“能接住我一刀，很好。你叫什么？”
“李山寿！”李山寿愤怒地说，觉得不能弱了气势。
“是个好寓意的名字，”尉辽点点头，而后不再看他，对着木城楼上的所有人放声道，“在下尉辽，在此斩杀尔等之人。”
屁话什么阴阳家老头儿算命的时候可说我会活到十八岁……
李山寿心中愤愤。
然后，赶不及他再想或再说什么，东临军策动战马，往湖岸冲了上来。
“拉索！”蒙义憋红着脸大喊。
被埋在泥土中的绊马索骤然拉直，将两个当先的骑兵给绊倒在地上，但立即绊马索就被斩断，两个拉索的士兵也在回身跑向木城楼的时候被砍穿后背而死。
有五丈高的木城楼在，虽然他们只有不到二百的人数，装备也并不精良，更不是能转入青寅军的军中精锐，但一时还是将东临军阻挡在了湖岸边。
城楼上。
陈起握刀砍断了一条飞上来的勾爪，他忽然就开始颤抖起来，似乎陷入某种恐惧中。
他望着土道上的尉辽，他的身边并马的人是王驰。但陈起见到王驰没有丝毫动作，始终护卫在尉辽身旁，脸上带着自信。
与尉辽有着相同干支卦象的陈起，出于同源的原因，感受到尉辽体内在积蓄某种可怕的力量。
这力量……甚至可能在瞬间让木城楼土崩瓦解，让他们所有人死亡！
“火攻。”尉辽低声。
这一刻，以尉辽为中心，天地间骤然出现了一片大火，一直从沼泽中蔓延到湖岸上，直至燃烧到木城楼。
“蠢材，火攻是没用……”蒙义一下子愣住，他本想说火焰对铁木构成的木城楼毫无作用。
但下一刻。
火焰如同活物一般蔓延到木城楼上，瞬间将城楼点燃。
“火！火来了！”
“救命！快去找水啊！”
“拿被褥灭火，快！”
然而，城楼上的恐惧声很快停了下来。
因为士兵们发现这火焰燃烧到了城楼的马道上，却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而且，尉辽所放出的火焰在燃烧之时，居然没有浓烟翻滚，甚至……在湖面上都漂浮着炽亮的火焰！
就在他们庆幸的时候，下一刻，所有人都发觉了真正的不对劲。
他们身处火焰中，忽然感觉身体一软，力量和体力在迅速流逝。有的士兵正抱着石块准备砸城楼下的澹国士兵，可忽然力气就不够了，石块不由砸在自己的脚上，砸得骨断筋折。
而在火焰之中的澹国士兵却异常亢奋，高举铁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兵家，卦象六，火攻。
可释放出卦象之火，在火焰范围内，所有敌军的身体状态减少一半，且就算用别的手段暂时回复状态，也会持续被卦象之火所燃烧。同时，火焰范围内的友军将得到不断的体力补充，化身为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战士。
李山寿、左承两人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满额都是冷汗，而他们还能用卦力稍作抵抗。
但那些普通的军士状态在一瞬间就变得相当差。
“不算什么！”陈起咬牙抬起手臂，朝所有人咆哮，“不过如此！莒国的军人，断手断脚也能斩杀贼人！”
“而且你们想死么？不想死……就拼了！！”
陈起的咆哮中附带了卦象之力，让军士们的士气有所提升。
“……拼了！我母亲在等我回家！”
“娘的，谁怕谁！”
“两个人抬石头，砸，狠狠砸！”
李山寿、左承二人的心中，也受到了陈起力量的振奋。
他们看了陈起一眼，而后弯弓搭箭，阻拦城楼下蜂拥而来的澹国士兵。
他们不是没有希望，在丹阳县境内有一处千户军所。
只要他们能支撑过去，援军就会到来！
然而，下一刻，尉辽的体内再次爆发出一股磅礴到令天地颤抖的卦力。
那并不是颤抖……而是海潮般的卦力在瞬间笼罩了这片空间，让所有人的视野全部扭曲震颤起来！
“这是……”左承惊呼之中，连忙轮指连射九箭。
但磅礴的卦力让这些弓箭在未抵达尉辽身前时，就如泥牛入海，重重砸落折断。
“八阵！”尉辽低喝。
这一刻，他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属于凡俗的气质，木城楼上所有人看着他，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
而分明他们站立在五丈高的木城楼上，可对着这个土道上横刀立马的老者，都不由抬起头来，像是去仰望天上的人。
天地巨震，四面八方的石头、泥沙、树木都朝尉辽抛出在身前的几团卦力聚拢而来，看似要组合成某种恐怖的巨物。
而就在这时。
从刚才开始就盘坐于地上的黄光，在承受住一整瓶大还丹的药力后，又往嘴里丢了一丸紫金色的丹药，便持剑从木城楼上跳下。双瞳冒出紫金之气，浑身血管破裂，皮肤赤红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