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宏图愿景
饭桌上,郑毅依旧在侃侃而谈,只是陈六使来了,他的底气自然也粗壮许多。
“今天既然是六爷在这儿,那我们就只聊橡胶,不聊其他。”
“这几年是经济危机,所有的大宗商品价格都在跌,橡胶自然也不能例外,自28年以来,南洋地区所有的华人银行,日本人银行,几乎全部倒闭,没倒的,也基本可以说是都在举步维艰。”
“说白了,欧洲的,美国的资本家这几年过得也都不怎么好,他们在欧美吃不饱了,要来咱们南洋抢食,
咱们南洋的这些华人,要是再不求变,早晚会被这些欧美资本家吃干抹净,还是我之前那话,有我没我,传统的,依靠人力的橡胶生产方式,都必定会迎来死亡。”
“然而危机,危机,就是危险中藏着机遇,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橡胶的价格低了,那么用机器的人,就可以淘汰那些不用机器的人。”
“用好机器的人,就可以淘汰那些用不好的机器的人。”
“这是对整个行业的整合,洗牌,你们听说过马太效应么?就是说在这个行业里,未来的几年大的会越来越大,而跟不上时代节奏的人,会死得很快。”
“往大了说啊,咱们南洋虽然占据了全球橡胶产业的多一半,可那不还有少一半,是在南美呢么,如果我们能利用机器,扩充产能,生产更多,更便宜的橡胶,能不能直接挤死他们呢?我认为,还是有可能的。”
“目前,咱们南洋生产的橡胶差不多能占据全球的60%-70%之间,如果咱们南洋出产的橡胶能超过全球的90%,把南美的种植园都干死,那他妈凭什么橡胶的世界交易中心还要放在伦敦,纽约?为什么不能是新加坡?”
“同样的,既然是欧美的市场不振,那他们肯定就会对价格敏感,有些钱,对于那些欧美的大资本,大洋行来说,那就是块鸡肋,可对于咱们来说,那可能就是一顿大餐了。”
“天然橡胶的橡胶硫化,就是将硫化物和橡胶混合,一块用机器加压么,压胶机的原理和邹片机是一样的,我们自己产的橡胶,完全可以自己压,压得了,这就是汽车轮胎用胶。”
“全世界一共才几家汽车厂啊?几家摩托车厂啊?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签订稳定的供胶长约,根本无需再通过洋行,交易所,贸易商进行层层转手,他们多省钱,我们多赚钱,这有什么不好么?”
“橡胶是我们自己生产的,机器也是我们自己做的,地皮,劳动力,老实说也都比欧美要便宜得多。”
“我跟壳牌石油的人已经谈好了,加工橡胶所需要的化工原料,可以直接从他们手里买,产地就在北婆罗洲,可以说这方面的成本,也不比英国人高。”
“剩下的成本也就是用电,用水了,经济危机之下,英国本土的那些企业效益都不好,尤其是制造业大量的破产,连电网都出现了大量的闲置,到处都不开工。”
“英国人以前不愿意把制造业放殖民地,但是现在,我看他们也顾不上了,壳牌石油,英国电力,皇家水业,威尔士,这些个资本巨头虽然已经很有钱了,可他们也需要新的利润增长点啊。”
“南洋,就是他们的新的增长点啊。”
“只要咱们南洋的基础设施能跟上,橡胶硫化都还只是第一步,后边,至少一大半的橡胶深加工我们都能做的,成本一定会比欧美那边要便宜得多,而且我们还有得赚。”
“越是经济环境不好的时候,便宜的东西,性价比高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占领市场,
只要欧美的橡胶大户都从咱们这买橡胶,用不了多久,其他有橡胶需求的企业,工厂,都一定会带着技术,设备,甚至是有经验的工人主动来找我们。”
“诸位,想象一下,这样的话我们能赚多少钱?”
郑毅当然不可能精通一个行业的所有技术,制作一个行业的所有设备,他上辈子干的行业甚至压根就不沾边。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是天然橡胶的主产地,他只要能实现通用设备的本地化,实现规模化生产,产业集群化生产,那些他搞不定的技术,自然自己就跑过来了。
这年头的合成橡胶技术又不成熟。
“以前,我们只负责种橡胶,割橡胶,甚至连卖橡胶,都是那些欧美人在做,十分的利润,他们拿九分,我们最多只拿了一分。”
“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团结起来,以后这橡胶的利润,咱们至少也得拿个七分,八分。”
“六爷,如您不弃,这个南洋橡胶协会的主席,舍您其谁啊?”
陈六使闻言,哈哈一笑,便算是认了下来。
毕竟他本来的目标就是做南洋跨区域的南洋橡胶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橡胶协会的主席都只能是他也必须是他。
“我听明白了,跟着我们一块做的,以后发大财,赚大钱,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跟着我们做的,就是小鱼,虾米,很快就被吃掉,哈哈哈哈,老张,你是想当大鱼,还是想当小鱼啊。”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是被郑毅所描绘的愿景所震撼,还是为陈六使的气度夺神,谁也不说话,一个二个的都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还是张郁才,道:“既然大家都不说,那就我来说吧,上车的能活,甚至是鱼跃龙门,上不去车的,就得死,是这个意思吧?”
“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我也不跟你们矫情了,如今,我们这些老东西也确实是都快成了弱肉了,我们死了不要紧啊,整个吉隆坡,那还有十几万靠着橡胶吃饭的华工,总得有个落处。”
“哎~,既然今天六爷来了,我也吓唬不住你了,郑小兄弟啊,老夫,不妨跟你透个实底,老夫我啊,大概有一连五年都没赚过钱了,纯是赔啊。”
“在坐的各位,恐怕跟我也都差不了多少,外边都说我张郁才家大业大,这是不假,可我的家业大,花销也大呀,世界大战的时候,英国人他妈的半是威逼,半是利诱,让我,买了足足两千万的债券啊!”
“结果呢?他妈的英国人借钱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现在仗打完了,他们是战胜国了,都别说那债券的利息,老夫的本金,现在都还没拿回一半呢!我他妈其实没钱了呀!”
“所以今天啊,六爷,还有这位郑小兄弟,老夫跟你们服个软,老夫,和这些弟兄们硬凑……凑了凑,至多只能拿出不超过四百万的现金。”
“弱肉强食是物竞天择,南洋的其他地方,就算是杀他一个血流成河了您二位都可以高坐台上笑看苍生,可是这吉隆坡……”
“郑先生,您的人,您的厂,您的设备您的家,可都还在这儿呢,怎么着,您也算是半个吉隆坡的人。”
“您不能看着吉隆坡乱起来呀,我们这些人要是都死了,您信不信,这吉隆坡就什么生意也别想做!”
“郑先生,您就当我今天是耍无赖,就四百万,这四百万,是我们这些人能拿得出来的全部现金了,都交给您,够不够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管您怎么安排,反正啊,您得让我们这么些人,都上您的这辆车。”
“六爷,知道您要给他撑腰,可您也总得让我们活吧,老夫我都快要死了,哪还顾得了您的面子啊,别说是您,就算是您的叔叔来了,老夫也还是这话,你们得让我活着啊。”
“我今天,还真就是耍无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