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目瞪口呆刘大头
苏尝俯身查看了一下这位昏迷不醒的宁剑仙。
后者的帷帽因跌倒而凌乱地垂落向一边,不经意间揭开了少女此刻的容颜。
那张原本英气飒爽的脸,此刻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血色,苍白一片,口鼻间更是被斑驳的血渍所填满。
这位曾骄傲说出“不用你管”的宁剑仙,此刻模样显得尤为凄惨。
“啧啧啧,真可怜。”
苏尝一边感慨,一边在心湖中记忆下了眼前的景象。
确定自己保存下的照片足够清晰,可以在心湖世界里具现出来之后。
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在你最后关头选择相信我这个圣人学生的份上,我还是大人有大量的拉你一把吧!”
苏尝话音刚落,忽然心生感应。
眼前视野里隐隐浮现出自家小院,门院前贴着那副齐先生写给他的对联。
在他说出“拉你一把”四个字后,对联瞬间掉色了一半。
要不是屋内有条小金鲤拼命帮他收敛气运,对联的颜色估计还得再去一半。
“恩将仇报啊!”
苏尝再看向昏迷不醒的少女时,表情就带上了些许嫌弃,
“你特么是扫把星转世吗?”
正当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位宁剑仙的丑照,提前用画片散播出去时。
一个草鞋少年从远处匆匆跑来,
“苏尝,我刚给爹妈求祈福纸的时候,听陆道长说你惹了大……”
匆忙赶来的陈平安话说到末尾却蓦然停住了。
看清楚眼前景象的草鞋少年,愣是没办法把最后的“麻烦”两字从口中吐出来。
沉默了好一下,陈平安又紧张的左顾右盼了一圈。
发现没别人注意这边后,他才压低声音问,
“苏尝,你不会是在教训山上人的时候,一不小心下重手了吧?”
他边说,还边指了指地上那位身体蜷缩的黑衣少女。
陈平安的眼神好,跑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苏尝刚才瞧这位少女的眼神可很有些不善。
再加上陆道长的那番话,陈平安就以为苏尝一不小心就……
“你干脆直接说我杀人了不就行了!”
听到陈平安心念后,苏尝翻了个白眼。
“别喊别喊!”
陈平安一边伸手示意让他小声点,一边擦着额头上新出的冷汗。
看着陈平安急的仿佛他自己才是杀人犯一样。
苏尝也没急着解释,只是斜眼看着这位草鞋少年,
“要真是我打死的,那你怎么办?”
陈平安咬了咬牙,随后斩钉截铁的说,
“能让苏尝你痛下杀手的人,肯定是比刘志茂、蔡金简更坏的山上神仙之辈。
苏尝你快走,这人我给你埋了,要是有人追究下来,就算我的!”
苏尝听着草鞋少年的这番话,心里有些无语也有些温暖,最后轻轻一叹,
“别人见着麻烦都避之不及,就你陈平安急火火凑热闹。”
他再次问出了那句话,
“陈平安你是不是傻?”
陈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这不是欠你太多了,想还一点是一点。”
“还还还,我又没催你还。”
苏尝最头疼陈平安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
于是他把话锋一转,指了指地上的宁姚,
“你确定是欠我?不是欠这个姑娘的身子?我走了,你就可以悄悄摸摸姑娘的小手了?”
“陈平安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想的倒还挺美,有我的几分风范嘛!”
虽然知道苏尝是在跟他玩笑,但陈平安还是忍不住叫屈道,
“天地良心,怎么可能!”
他陈平安怎么可能真偷偷去摸姑娘小手,顶多想想。
不对,想也不能想,会被苏尝看出来的。
眼瞧陈平安的黝黑脸庞居然逐渐涨红起来,苏尝决定不再逗自己这位未来掌柜了。
愿意一起跟东家挣钱的掌柜多,但是愿意给东家埋尸体背黑锅的陈平安就只有这么一个。
真逗跑了,可就再难找了。
苏尝用胳膊肘推推逐渐回过味来的陈平安,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
“人还没死,给你点钱,去前面租个推车,买个铺盖卷。”
陈平安这时也反应过来,苏尝是要救人而不是杀人了。
那个陆道长真是的,话也不说清楚,吓死个人。
他长松一口气,接过钱后,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载着干净被褥的双轮推车回来了。
苏尝和陈平安,一人抬腿一人抬肩,把宁姚给放在了被褥之上。
陈平安推着车,苏尝在一旁扶着。
青衫少年拍了拍缩在剑鞘里的黑剑,
“给你家主人去老槐树上扎几片叶子来,多多益善。”
早就蠢蠢欲动的飞剑,似是能听懂人言一般,立即窜了出去。
陈平安看着飞剑疾驰入空的画面,又是一愣。
苏尝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
“苏尝,这飞剑真帅啊!”
苏尝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
有女人你不看,你看剑?
将木车推出小巷上了大路后,陈平安才把目光从那柄黑剑上收回来,
“苏尝,我们是要把她推到杨家药铺治病吗?”
苏尝也没瞒他,直截了当的告诉了草鞋少年实情,
“这女孩身上因果很大,现在就相当于一个人形扫把星,谁遇谁倒霉。
也就咱哥俩傻乎乎担上了,人家药铺才不会收的,进门都嫌坏风水。”
陈平安听见扫把星几个字沉默了一下,随后他展颜一笑,
“那就推去我家吧,有苏尝你陪着一起,我不怕。”
苏尝看见了这草鞋少年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黯淡眼神,语气严肃道,
“陈平安,记好了,你不是扫把星。”
陈平安曾经找苏尝问过一件事。
五月五毒日出生的孩子,到底会不会克死爹娘。
“我知道,苏尝你说过这是瞎话,我早就不信了。”
陈平安使劲儿点头。
看他不是作伪,苏尝才放下心来,
“既然你愿意收这位真扫把星,那我们就把她推进咱尝安商行新成立的平安医馆里。”
陈平安一边继续推车一边问,
“苏尝你刚才说啥?平安医馆?咱们商行不是做买卖吗?怎么就开了医馆了?”
“就是你家院子啊。现在拢共就三个人,一个重伤垂死,一个大病在身。”
苏尝用手指了指宁姚,又指了指陈平安,
“除了医馆,哪还会收那么多病人?而且开医馆多赚钱啊。
陈平安你是不知道,那种补肾保健、美容养颜的药有多暴利。”
陈平安对苏尝这种有一出想一出,随时随地说怪话的风格多少都有点习惯了。
他此时很想告诉苏尝,要去平安医馆小院里的三个人其实都有病。
只不过其中两个是身体有病,另外那个活蹦乱跳的是脑袋多少沾点。
不过陈平安愣是没敢说出口,他害怕挨苏尝的打。
然而已经听见他心声的苏尝,微微眯了眯眼,
“陈平安,我原本还打算让你把这位姑娘抱到屋里床上,再让你帮她换上一身洁净衣裳的。”
随后他故意拿眼端详着少年的脸,接着叹了一口气,
“但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不用不用,最好不用!”
陈平安连忙摆手,脸上的红晕一时间竟然完全压下了黝黑的原皮,
“我真这么做了,还不得被醒来的姑娘给打死!更何况苏尝你不是教过我趁字头的四字成语吗?
其中的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不就说的现在这种情况吗?这可都不是什么好成语!”
“我就没教过你趁大好的时间把握住机会吗?!”
没想到锅出在自己身上的苏尝愕然问道。
“真有这么长的成语吗?”
陈平安愣愣的反问。
苏尝扶额一叹,心想算了,爱咋咋地。
他陈平安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等两人推着车进了陈平安家的小院,飞剑也带着槐叶回来了。
苏尝抓起剑尖上的那片翠绿槐叶,丢在少女的额头上。
槐叶一触及少女的身体,顿时如冰雪消融一般,转瞬没入少女眉心。
苏尝看了一眼气息瞬间平稳许多的宁姚,暗暗赞叹了一下老槐叶回血回蓝的能力。
可惜这种好东西不能强求,只看眼缘,也只在低境界才有大用。
不像自己从陈平安心井里捞的保安符,能直接替死一次。
陈平安眼巴巴瞅着那柄帅气的飞剑没入剑鞘后,才转头看向苏尝,
“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尝耸耸肩,
“既然你不想趁人之危,一个人把这个姑娘抱到床上,那还是我们俩抬。”
两个少年废了一番功夫,才把宁姚轻巧的卸在木板床上。
陈平安看着躺在他床上气若游丝的少女,有些不确定的问苏尝,
“咱这样瞎整,她真不会死?”
“放心死不了,她身上保命的物件还多着呢。”
陈平安点点头,随后提议,
“那我们现在去抓药?”
苏尝却一脸天经地义的回答,
“是你,不是我们。
既然你这个掌柜手上存着我们商行的钱,当然也该由你拿钱去药铺抓几味补气养元的药材,顺便再把药熬了啊。”
“啊?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苏尝你不亲自看着吗?”
“你是没瞧见她之前有多臭屁。如果不是看在她最后主动向我求救的份上,否则我也不会管她。
我本来还要去湖边捡石头,好回家喂我的金鲤呢。”
苏尝一边吐槽着木床上的少女,一边顺手把那为主人鸣不平的飞剑按回了剑鞘里,
“你也别耽误我功夫,拿纸笔来我把药方写给你,顺便给你念一遍怎么煎药,有你干活我放心。”
陈平安此刻才终于理解什么叫甩手东家,他僵着黝黑的脸问道,
“那这姑娘醒过来后,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她醒不了那么早,晚饭之前我就能回来,到时候给你们俩病号送饭。”
苏尝只感觉自己这个东家真是操碎了心。
他不仅要管两个病号,还要喂一条金鲤,
“到时候她醒了我跟她说,于情于理,她都得谢谢咱们呢。”
从房间里翻出纸笔的陈平安,看看少女窝在木板上的可怜兮兮模样。
心想她醒来不拿剑砍我们这两个目睹了她惨样的家伙就算好的了。
不过她的那柄飞剑。
是真的很帅。
“从那两袋钱里挑出一枚金精铜钱就够了。”
苏尝把写好的药方递给陈平安后,随口叮嘱道,
“拿去杨家铺子买药,他们家识货,认得到这种钱。”
陈平安点点头,随后有些犹豫,
“苏尝,你我都走了,留这女孩一个人在院子里,是不是不太安全?”
苏尝冲这杞人忧天的家伙翻了一个白眼,
“你又不是没瞧见她的那柄飞剑,随便一斩,打你五个陈平安都绰绰有余,你还担心她。”
陈平安觉得苏尝说的有些道理。
但他还是认为留一个昏迷姑娘独自一人有些不好。
他刚想和苏尝再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大脑袋大个子的身影从外面的院墙爬入到陈平安院子里。
有门不走,非要翻墙。
会这么来陈平安家串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刘羡阳。
后者翻进院子后,看见苏尝也在,连忙露出讨好的笑脸,一路小跑到青衫少年身边。
他正要扯开嗓子向苏尝求要今天的纸片人老婆。
但看见陈平安床上的那位黑衣少女后。
他却像是被人突然掐住脖子,目瞪口呆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用手来回点指着苏尝和陈平安。
好半晌,刘羡阳才愤愤不平的憋出一句话,
“有这种好事,你们也不知道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