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泰格城的孩子
正午时分,一艘船在莱茵河上航行。
“还有一个小时就见到泰格城了。”
甲板上的船长维吉克依靠桅杆,借着望远镜眺望,莱茵河的尽头依稀能见到飘扬的旗帜,他对身旁的贵客说道。
方延随口嗯了一声,掏出十枚银币放在维吉克手里,说:“为了你那称职的水手,拿去喝酒吧。”
维吉克看着这个高大古怪,但出手阔绰的客人,不禁想到当时受雇时的情景:
他们二人在斯德里码头相遇,见其一身行商的打扮,他便主动攀谈起来。不知是河水女神眷顾或是财富女神施恩,一来二往间让他遇见了如此大的生意——五十枚银币运送货物往返。那可是五十枚银币,倘如他昼夜不分的做运船生意,也得好几年才能攒下来。
最后他们签了契约,这才知晓这位贵客的名字,安德鲁·法延。
“您的慷慨,让人没齿难忘。法延先生。”维吉克笑得嘴里的黄牙都一览无余,美滋滋地把钱揣进兜里。旋即,对着船身大喊:“你们这群该死的饭桶,法延先生赏赐了你们,你们就要更加快才行!”
方延摆摆手,装作身体不适,与维吉克分别。回到船舱,方延摊开纸笔,思考领地的未来走向。
在乌鸦尸体被发现的第二日,他便怀揣五十枚金币,独自前往斯德里码头,如今已在这莱茵河上航行三天之久。期间领地大权彻底交付给伊芙丽管控,相信凭借她的能力应该能把局面稳住。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买来奴隶,用以填充职业化军队造成的人手不足,顺带还有诸如教师、木匠之类的技术型人才的空当。
思索的时间白驹过隙,船身轻颤,接着一切物品都随着制动的惯性滑行,显然是船锚啮入水底的泥沙所造成的停船。
“客人,我们已经到码头啦。”
维吉克的声音伴着敲门传来,方延收起桌上的纸笔,拿起一顶帽子扣在头上。
开门就见到维吉克恭恭敬敬的模样,原本在下层划桨的水手也纷纷从两侧木梯上到甲板。见到方延出现,维吉克立马为其引路。
跳板稳稳当当的架在木制的港口,带有假发的官僚立即持着木制垫板走来。
“您在这等等。”维吉克说,“我来处理。”
说罢,迎上官僚攀谈去了。
“靠船费。”官僚高傲地扫视停靠的货船,丝毫没看维吉克一眼。
维吉克混迹江湖多年,也不觉得被冒犯到,掏出三枚银币说道:“呀,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雷瑟先生。我刚才在甲板上捡到了三枚银币,必然是您上次喝酒不小心遗落的东西,我正想还给您呢。”
雷瑟受用的露出笑意,把手头的垫板夹在腋间,取过维吉克手里的银币,笑道:“是你啊,维吉克船长。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不知道你在这会停留多久?”他颠了颠银币的分量,暗自摩挲上面的花纹。
“大概会停个三天左右。”维吉克露出大黄牙,笑脸以待,“不知道您是否有空,和我去水手酒馆喝一杯?当然是我请客,我们是朋友嘛。”
“三天啊……”雷瑟故作沉思,把手里的银币揣进怀里,“没问题,我正好交班。哎呀,让你破费了。”
“无妨无妨,朋友一场,说这些干什么。我先带我的雇主出码头,然后再回来找您。”
维吉克与雷瑟相谈甚欢,和他定下喝酒的时间后,小跑来到方延跟前说道:“法延先生,解决好了。我这就送您出码头。”
“走吧。”
方延淡淡地开口。雷瑟眯着眼看方延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
……
码头入口连接着主干道,街边多有商铺叫卖,水手力工混在一块饮酒作乐,富商奴隶主掺在一起讨价还价,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法延先生,您若要购置奴隶,那便沿着这条落叶大道直走,各大奴隶商行都在那边开业。要住宿的话,最好的都在那附近。”维吉克淫猥的挤挤眼,“您来得可真是时候,今晚会有各大商行进行奴隶拍卖,市面上见不到的都能在上面看到。”
“像您这样高贵的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推荐您见到各大商行后,往西城区走,那里就是此处有名的风月酒巷。”见方延不为所动,他一转话题,“总而言之,您可以在中心城区找到各种想要的东西。三天之后,我在此处等您归来。”
方延感觉听的差不多了,扔出一枚银币将维吉克打发走。维吉克得意地把银币收入囊中,搓了搓自己的酒糟鼻,识趣地离开。
“请您让一让。”
锁链哗啦作响,方延侧身让路。见到一名身材矮小的侏儒拉拽一批奴隶前行,有男有女,死气沉沉,宛如猪猡。
“死灰复燃啊。”方延对这般景象心生厌恶,“这座城市真他妈的罪恶。”
无论是从发展亦或者从人性看来,奴隶制无疑是人类史上最为丑恶、最为浪费的制度。人的主观能动性完全丧失,所造成的经济效益尤其低下。
即使人类社会发展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发展必经阶段,但不妨碍他对此深恶痛绝。
“眼前一切的美好,只不过是一只只吸血虫吸吮所有人的养分,搭建出来的空中楼阁罢了。”方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迟早有一天,我把这煞笔制度给干掉。等着吧。”
方延吐了一口气,按住心中的波涛汹涌,他心想:“当下之急,还是先壮大自身吧。”
依照维吉尔的话,沿着落叶大道前行,越过一弯护城河,水手与力工的身影随着距离逐渐消失,直到马车、贵族与女眷络绎出现在街头之时,方延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泰格城的中心地带。
四条主干道汇聚于此,有吟游诗人街旁唱诗,亦有翩翩小姐上街揽客,戏院、酒馆沿路而建,餐厅、教堂富丽堂皇。
“这位老爷,您需要向导吗?”
稚嫩童声自方延左手边传来,他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低头询问。小孩的拳头攥得发白,嘴唇也在发言后,紧紧地抿着,仿佛说出那句话就耗尽了毕生的勇气。
方延俯身问道:“我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你是谁,你叫什么?”
“我叫约瑟夫·格瓦娜,是鞋匠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