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归家
破晓时分的泰格城,码头上已经有扛着大包小包的力工在工作。
维吉克嘴里嚼着醒神的草药,试图将昨夜通宵达旦的快乐扔到一旁。西城区恐怖袭击发生后,他接连两天都在酒馆里不出门,睡醒就大杯饮酒,醉倒后让里面的娼妇扶着自己接着欢愉,直到现在他的腿还有些发软。
选择这个时间段出行的人不多,那些贵族巴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因此虽有力工来往装卸货,但不见有多少穿着得体的先生小姐在此走动。
维吉克也得益于此,至少不需要花费时间以寻找自己的雇主,尽管人多的时候也能一眼看到。
当方延带着两百多名奴隶来到码头的时候,维吉克只用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在港口大声提醒方延:“法延先生,我在这里。”然后一路小跑过来到他跟前鞠躬。
行完礼后,他见着方延的身后跟着的一群奴隶有些咂舌,惊讶的说道:“您可真是得到了一场大丰收呀。”
方延没管他的感慨,询问他的想法:“一共两百二十七名奴隶,你的船乘得下这么多人吗?”
“我的船可是斯德里最好最大的船,没有之一”维吉克吐去嘴里的草药,为此自得地夸道,“您大可放心,即使再来一百个也没有问题。”
“那么保持航速呢,我希望尽快到达我的领地。”方延又问,“那里并非斯德里小镇,这么大规模的拉着人口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所以我需要你运到我们附近的河流上才行。”
维吉克砸吧着嘴巴,回味着满口的薄荷味,眼珠子随着思考转动,他挠了挠下巴上的胡子说:“那得看你们的河流通不通了,凡是通的话,那么就可以运达,无非就是水浅水深的问题。”
“那里还没来得及修建码头,只要沿着斯德里小镇的河流一直往下走,越过森林,见到山脉就可以看到我的领地了。”
方延为他描述自己领地的模样,维吉克脸色先从若有所思,再到满脸疑惑,最后停留到一副看冤大头的模样。
“您是说您的领地是那个被魔物占领的倒霉村庄?塔林村?”维吉克迫不及待的确认道。
方延迟疑了片刻,点头称是:“被魔物占领?应该是了。不过只需要在森林交界处停船就行。”
维吉克假作为难的思索,语气迟缓地说道:“谁让您是我的朋友呢。那段河实际上基本没什么人走的,我为您特地破破例。然后先前我们谈好的一百奴隶的装载价格,我也不坐地起价了。就当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这怎么行呢。这样吧,我的领地如果后续发展什么产业了,你就是我们首选合作运船怎么样。”方延心里清楚,便宜的东西最贵,倒不如现在提出一个能双赢的议案,“这也是我们友谊的见证呀,你留个通讯方式吧。”
“那就为我们的友谊献上祝福吧,我亲爱的法延先生。”维吉克顺了顺嘴上的水手胡,又再次望向方延身后那两百多名奴隶,衡量利弊后喜笑颜开,“来吧,上船吧。正好今日刮的是归家的风,一定是上天也在为我们的友谊祝贺。”
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随着调班放下,两百名奴隶怀着空洞的目光走上了这艘通向未知之地的船,一同上去还有所有人接下来归家的辎重。
随着船锚被绞盘收起,风帆被强烈的西风吹得鼓鼓囊囊,荷载近260人的运输船宛如被唤醒的巨兽,缓缓地离开了泰格城。
……
在西风与辛勤的水手付出相当称职的表现中,维吉克的运船在第一个二岔口左行,然后第二天后又拐入另一条河道,航行到黄昏时分才穿过波光粼粼的斯德里小镇码头。
方延与维吉克在这艘船上成了虚假的无话不谈的好友,一旦维吉克喝醉,便会在甲板上滔滔不绝的讲述这个时代方延所不熟知的见闻,偶尔也会穿插历经河流的名字,方延也会偶尔用道听途说的故事来与他分享。总而言之,二人的关系仿佛进入了蜜月期。
“法延先生,您可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呀。”今日的维吉克同样醉醺醺的来到甲板与方延攀谈,“我可真舍不得与您分开,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人聊过了。”
他乐呵呵地往嘴里灌酒水,双手压在桅杆上眺望河流潺潺。
方延安抚他道:“不久的将来,你又能来这里做客了。况且我们如今需要大量的焦炭和硫磺,兴许过几天你就会收到我的一笔订单也说不定。”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维吉克又给自己来了一口,砸吧着嘴回味,“我是说可能和我聊天的贵族可能就只有您一个,那群愚蠢又自傲的人只会拿鼻子看人。您瞧瞧我在说什么,我已经喝醉啦。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您所说的地方了。”
“……”
方延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望着河水发呆。维吉克把酒囊里的酒水一口气喝干,吐出浑浊的朗姆酒香后,转身回到自己的船长室,只留下一句话:“下次再见吧,法延先生。”
随后就是木门被关上的声音。
维吉克躺在吊床上面,露出一抹微笑,内心暗道:“演技,先生。如此我们的友谊就能为我带来更多的金币了。维吉克啊维吉克,你可真是个戏剧天才。”
方延独自在甲板上咀嚼着与维吉克结识的整个过程。当维吉克彻底进到船长室的时候,方延彻底憋不住了,露出嘲弄的笑容,心想:“你以为你在第三层,实则我在大气层啊。维吉克,这点小伎俩你还想骗过我。”
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回到房间里把一旁在写方延布下作业的格瓦娜整齐的棕发揉了个凌乱。
代表靠岸的号角声传遍整艘船,方延就带着二百多名奴隶结结实实地踏入了自己的领地。
与此同时号角响起的同一时间里,一支骑兵朝着声源飞快地赶来。为首的亚瑟表情凝重,座下的骏马不再像之前那般优雅,它的身上包裹着草药,奔跑的时候一滴滴殷红的马血流下一地的痕迹。
其余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多多少少都附有伤痕,疲倦的姿态已经流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