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运动伊始
“你的意思是？你们其实是征服者？”
“不，是颠覆者。”
“颠覆什么？”
“全部整个走歪的世界。”
方延道出了自己的目标。阿克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又想到自己做的事，旋即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才开口道：“他们有枪，有炮，有魔偶，有骑士……有着远远超越凡人的力量，拿什么来解放呢？”
“说到底，你看来的特殊力量，不过是他们垄断了知识产生的一种错觉。让你误以为他们是特殊的，但往上数三百年，魔导城的建立者们何尝不是平民呢？再往上数一千年呢？只要打破这些垄断，我们所拥有的终究会比他们多得多。”
显然方延的话一针见血，以任何逻辑来验证那些贵族拥有某种特殊性，都无一例外会归为谬论。阿克一时说不出话来，二人双双对视。
“我倒是有点相信你是一个领导者了。”阿克平复了一番心情，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至少嘴上功夫是一流的。多说无益，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能够做到你说的那些事情。”
“没问题，就从矽肺病下手，我的目标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权利。”
方延用指头敲了敲桌子，将话题转到魔导城的各种制度上。
阿克打心底里能解决这件事，这样即使自己离开了，人们也不需要一个卖假药的贩子给他们希望。她对方延的问题都做了一一的阐述。
二人就这样聊到了深夜。
……
下班回家的班纳止不住的咳嗽，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此地，以往饮酒作乐的地方——乔克妈妈之家。
先是在柜台点了两杯最便宜的啤酒，等待打酒的时候，他就听到有人正在讨论关于工人的第一手消息。
班纳挤开人群，才发现中央是一个熟面孔，昨天因咳嗽不止而被抬回家的巴卡尔。
此时巴卡尔神采奕奕，抓着一张传单向众人们到处宣讲，他神色兴奋的说道：“你们猜猜我昨天见到太阳神之后，祂和我说了什么？”
这等神秘色彩的故事很快就吸引来一大批听众，有人在外踮着脚尖问：“祂老人家说了什么？”
巴卡尔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嘴满是泡沫的啤酒，润了润嗓子，说道：“祂老人家说两百年前，他曾下人间巡游，见到各地都在人奴役人，大失所望，准备躲回太阳行宫里不再问世事。但你们猜为什么祂老人家没有走？”
“为什么呀？”内围的工友们一下就被这个开头吸引住了，纷纷催促巴克尔继续往下说，“乔克妈妈，来给他满上。”
“祂在返程的途中看到了我们魔导城，当时看到我们这样如此文明有礼，尤其将人人平等写进建城宣言的地方倍感暖心，于是打算隔段时间便下凡来看看我们的发展。”巴克尔很有沉浸感的讲述昨晚的梦。
众人正为此感到自豪的时候，巴卡尔的话题忽然一转直下：“然后神就感慨说，祂一旦开始忙活，二百年就过去了，但如今却不能走开，让我与他讲述魔导城现在的模样。我自然不敢在神面前撒谎，尽可能挑了好的地方去夸，没想到，祂老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的话说不完，让我好的坏的都抖落出来。”
“我当时肯定是惶恐不安的呀，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我还记得我当时被吓得冷汗直流，然后就一五一十的把我们现在的处境给说了出来。”巴卡尔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感到沉默，仿佛他们这类人的经历落进神的耳朵里是一种亵渎，忐忑不安的看着巴卡尔。
“祂一定很生气我们这样的人，仅仅是最简单的工厂劳作，却没干多久就开始这疼那疼的。”有个信奉太阳神的工友感慨着喝下一大杯麦酒，表情黯然神伤。
“不，你错了。”巴卡尔摇着头说道，“祂告诉我，我们才是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干净人，而压榨我们，乃至于使我们患病的人才是真正的污秽。祂还说，好人会被坏人欺负是因为好人少而坏人多，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应当团结起来，不要再忍受这样的事情了。最后，他还治好了我的肺。”
“是呀，巴卡尔说了那么多话，还吃了大半杯啤酒，竟然一点咳嗽都没有！”众人听着巴卡尔讲故事，到了最后才发现故事里少了什么，那就是死命的咳嗽。
一人大胆的看巴卡尔的脸色，昨天还咳嗽得不像话，今天却已经能看到健康的红润了。原本还把这件事情当做酒桌趣谈的人，留意到这一点，原本想着听乐子的心顿时被震惊给覆盖。
一个昨天还要死要活的男人，今天就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要么就是服用了高品阶的炼金药水，要么就是神迹，大家都是穷苦人，第一项自然会被排除，那就能得出答案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么怎么解释他脸上的红润？
“莫非他真的遇到了太阳神。”不少人都低着头思考。
人群中有人问道：“祂治好了你，但祂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团结起来？莫非去打去砸么？”
巴卡尔嗤笑了一声，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他高声道：“祂和我说，汝等当牢记，工人没有老板照样活下来，而老板没有工人就会破产！这就和没有种田的人，再富有的商人也会饿死是同一个道理呀。不是他们给我们带来了财富，错啦！错啦！是我们的财富被他们带走才是！”
“祂还说，种田而不卖的人不会饿死，而工作付出的人却活不过三十？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我们还不够努力么？不是的，是因为我们有东西被他们拿走了！然后他们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点粮食，假作大方的和我们说，这是我们的薪资。”巴卡尔越说越激动，端起第二杯酒往肚子里灌。
“所以，祂最后给我指了条明路，让那些拿走我们东西的窃贼知道我们的厉害。我们要团结起来，我们要告诉他们我们不干了！他们一定会害怕到妥协，必然会拿出更好的待遇来对待我们，因为离开了我们他们就会饿死！朋友们，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能更久的陪伴他们，为了以后不再如此贫苦，我们罢工吧！反正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每天都咳出血来，再不做改变下一个就是我们的孩子们。”
巴卡尔在灯光下的身影，引得众人面面相觑。想到自己每日辛勤劳作，每日回到家咳出血时总担心自己命不久矣，甚至活不到孩子长大的时候，最后人人都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后也要重复这种炼狱生活，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最后巴卡尔大喊一句：“尔等当牢记，不要去奢求怜悯，唯有让他们感到害怕，才能换来让步！尔等当牢记，贪婪者不会大发慈悲，日后的孩子受到更好的待遇，只因我们来过！让我们呼朋唤友，让我们反抗不公平，一个指头容易断，五个捏起来就是拳头。”
“为什么会选他呢？”阿克抱胸靠在墙上，“看起来平平无奇。”
方延笑而不语，随后说道：“所有的英雄一开始都看起来都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