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皇后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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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窦老夫人

燕绥宁联系上下文,大概提炼出了三个要点。

第一,昨天这位皇后因为某个缘由轻生了,选择上吊自尽,脖子上的勒痕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第二,这位皇后恶毒如此,连宫女也巴不得她快快死,见到她上吊,也不肯呼救,估计还搬了小板凳坐在边上鼓掌。这个香雾很可能跟皇后有过节。

最后一个,后宫事权和她这个皇后没多大关系,而是由太后、贤妃一同把持。不过,毕竟她是皇后,还是当事人,要赐宫女死罪这种事,也就意思意思,过问一下。

略加思忖,燕绥宁清清喉咙,冷着声问:“我却是不知,香雾为何隐瞒不报?”

贤妃嘴唇微动,尚未答话,一旁的绿萼嗤笑出声:“不就是娘娘赏过她几顿鞭子,她怀恨在心么?娘娘,香雾这贱骨头,死不足惜!”

燕绥宁:“……”

燕绥宁努力维持住了她的一派高冷,语气还是忍不住透出一股痛心疾首的意味:“绿萼,你姓容吗?”

绿萼正被青梅按住,心有不服,兀自挣扎着,听见燕绥宁这么问,她愣了一下:“回娘娘的话,婢子本姓是李。”

燕绥宁深深地望她一眼:“那还真巧,就是演员的姓氏。”

绿萼一脸懵懂,燕绥宁收回视线,转向贤妃。

贤妃正略微蹙着眉,并不多言。

燕绥宁问:“方才你问我意下如何,若是我有异议,该当如何?”

贤妃温声道:“毕竟事关娘娘,娘娘的意见才是最要紧的。”

“那好,”燕绥宁调整了一下坐姿,使得自己看上去足够认真庄重,“香雾有错,但罪不至死,若是我的意见当真有用,便烦请太后娘娘与你饶过她一命,只将她逐出皇宫即可。”

贤妃听得愣住,青梅也很意外,绿萼呆了须臾,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此事传出长安殿,散布至整座大雍宫,皇帝桓景也略有耳闻,听了之后眼皮都没掀过一下。

严笑槐是他的近侍,见皇后赦免香雾一事无法引起他的兴致,也便语调微顿,添上了一些细节:“说来也怪,皇后娘娘胃口比从前更好,平日里她连喝完半碗粥都勉勉强强,今日竟还吃了胡饼、包子,她还令厨房正午再做一顿,油焖笋、沙鱼脍、桂花糯米藕、葱爆肉,还有黄瓜炒鸡蛋。”

桓景龙章凤姿,容止弘雅,正端坐书案之前,半敛着眼眸阅览书卷。淡金色日光斜斜照来,他左手执了鸡距笔,偶或注释一二,袖口的蟠虺暗纹也因此动作时隐时明。

听了严笑槐的话,桓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指端稍动,翻过一页,开口嗓音低沉,略显得倦懒:“你要实在没事做就去皇陵守墓,总盯着长安殿做什么。”

严笑槐笑了笑。

跟了桓景十来年,他清楚桓景是个什么性子。皇帝瞧着是个高深莫测、疎冷不群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不近人情,叫人惶恐,但也不至于害怕,桓景若是当真动怒,反而是缄默不语的。

他的唇边仍噙着笑:“好歹是皇后娘娘,前些时日闹出那样大的动静,窦老夫人如今还卧病在床,小的怎能不仔细盯着呢?”

桓景对此不置可否,语调一转,问:“窦老夫人如何?”

“陛下慈悲,”严笑槐答道,“言太医辰时才去看过诊,回来说是老夫人身子倒没什么大恙,不过心气不足,精神离散。”

桓景搁了笔,手指搭在花梨木案面上,轻敲两下,道出了显而易见的定论:“心结。”

言罢,他略扬起了脸庞。

桓景生得极俊美,面骨硬朗,下颚轮廓分明,犹如细细雕刻出来一般。日头移得快,已落到桓景的眉眼处,他大抵是觉得不适,便将眸子稍眯了起来,他的眼型本就偏于狭长,内眦微勾,尾似飞月,这么一眯,乌沉的眸子更是显得深邃。

中宫那位时常因为皇帝而发疯,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位高权重又俊美无俦,让严笑槐来,严笑槐肯定也疯。

正这么想着,严笑槐听见桓景沉声嘱咐:“既是心结,也就别再刺激着老夫人。不必见、不该见的人,就别再去宋府了,尤其是皇后。”

……

“皇后娘娘!”

绿萼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怒喊,下跪的动作不带分毫含糊。

燕绥宁吃下的午饭只过去半个时辰就消化完了,她让厨房做了桃酥来,罗汉床摆上小几,她便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捏着桃酥,一块一块地品尝。

听见膝盖碰地的“扑通”声响,燕绥宁吓了一跳,咽下嘴中的桃酥,侧目看过去:“……绿萼,何故行此大礼?”

绿萼跪得无比端正,燕绥宁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把她扶起来。

既然如此,燕绥宁放弃了,坐回罗汉床上,拿起了一块桃酥。

她的手指纤白如笋,尖上指甲形状圆润,染着鲜红蔻丹,燕绥宁愉悦地欣赏着。

绿萼坚定地蹙着秀眉,沉痛地道:“娘娘,为何就这样宽恕了香雾?她冒犯了您,就这样饶了她的性命,也不会有人会觉得您心善,反而会嘲笑您懦弱呢!”

燕绥宁将一块桃酥分两口塞进嘴里,认真地咀嚼。

绿萼感情充沛:“若是如此,她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来,您看,雀昭仪上回送香囊,下回说不准就把自己送陛下床上去了!”

送床上去?

燕绥宁挑了挑眉梢,含糊道:“你不是说雀昭仪是陛下最喜欢的人吗?听你的意思,他们两个还没有肌肤之亲哦?”

绿萼满脸的不屑:“陛下何等尊贵,哪里是那等人可以肖想的,陛下终归是娘娘您的!”

燕绥宁不以为意地将桃酥往下吞.咽。

皇帝要真是她的,就不会收下那只锦囊了,他说不定还会为了她遣散后宫。可他还留着那些妃嫔,建立和朝臣之间的翁婿关系,以此维系彼此间的信任,维持朝堂的稳定、国家的繁荣。

这说明在皇帝心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绿萼斩钉截铁道:“所以,皇后娘娘,您现在必须赐死香雾,如此,她们才会惧怕您!”

“惧怕我……”燕绥宁舔.舔指腹细渣,“那陛下怕不怕?”

燕绥宁想的是,要是皇帝也害怕她,那她干脆暗鲨了他登基好了嘛,她的政.治成绩可好了。她也想要在后宫养很多帅哥,就算不碰,看着也开心啊。

可在绿萼听来,燕绥宁提起皇帝,却是在伤感自己可能会被废后这件事。

她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娘娘,您就是这中宫唯一的皇后,纵然群臣以您将窦老夫人气病一事为契机,将您从前做的那些恶事一并提了出来,要让陛下废了您的后位。”

燕绥宁去拿桃酥的动作一顿,机械地扭过头看过去:“啊?”

原来她这开局不止一个恶毒皇后,还是个要被废的恶毒皇后。

绿萼面露纠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竭力补救:“陛、陛下君威深重,镇国公府也还在,您……您可以……”

“我可以回镇国公府!”燕绥宁一拍大腿。

做个古代白富美也不错嘛!

绿萼沉默了一下:“若是被废,您应该是去冷宫……”

燕绥宁捂住心口:“那这些首饰、衣裳……”

绿萼又沉默一下:“自然是留在长安殿……”

燕绥宁:“……”

燕绥宁颓丧地躺到罗汉床上,灰心丧气道:“我打算再上吊一次,你去给我找个绳子。”

死了说不准能再穿越一次。

这一次她没得选,下一次她想要做个好人。

绿萼听得都快急哭了:“娘娘,万万使不得啊!”

她红着眼睛发狠:“都怪那雀昭仪!她一厢情愿要送陛下香囊,陛下根本不肯收!她故意把香囊放在案上叫您见着,为的就是挑拨您与陛下的感情!果然您与陛下吵了一架……”

燕绥宁气若游丝:“然后呢?”

“然后,”绿萼嗫嚅着道,“巧是那段时日窦老夫人在宫中拜会太后娘娘,做了一只祈福避邪的香囊来送给您,可当时您如何还收得下?您因此同老夫人吵了一架,还用剪子将香囊给铰碎了。”

燕绥宁慢慢地坐了起来:“再然后呢?”

“再然后……”绿萼抿了一下嘴唇,气息弱了下去,“老夫人就病了……”

燕绥宁紧皱眉头:“病了多久?”

绿萼盘算着道:“老夫人病倒是在五月初七,如今还未痊愈,今日已是二十二了……”

也就是十五天,半个月。

燕绥宁再度躺了下去。

为了一个香囊把外祖母气病,这位皇后确实不是人。

老人家做错了什么?

群臣进谏要废后,实在没有谏错,她就不配做这个皇后。

可是……

原来的那个皇后没了啊!现在黑锅都由她来背啊!她什么都没干啊!

接下去的一整个下午,燕绥宁的精神头都不太好,唯独在吃晚饭的时候因为一道口水鸡露出了笑容。

入夜一个人躺在床上,燕绥宁蔫蔫的,后半夜才睡着,朦胧梦境中见到一个银发老人。

头顶是盈盈皓月,周围花枝灿烂,一丛白色栀子花开得正好,每一片花瓣都散发出幽静的香气。

燕绥宁的视角很小,还是一个小孩,正坐在一只小小的木制恭桶上。

面前的老人面目慈祥,眉眼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绝色的容颜,她一手端着只瓷碗,另一只手捏着勺子舀起粟米,吹了两下,递给燕绥宁:“陶陶肯定不能一口吃完这一勺。”

陶陶就是燕绥宁的小字,而她这样的小孩子是禁不住激将法的,瞬间张大了嘴巴,把一整勺粟米吃得干干净净。

老人收回勺子,在碗中搅拌两下:“那肯定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吃得下!”燕绥宁听到自己开口说话,声音很是稚嫩,“外祖母,我还要吃!”

……

次日清晨,燕绥宁睁开眼睛,感觉眼睛隐约发肿,她抬手揉脸,竟在眼角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她又擦了两下眼睛,一边动身.下床一边喊:“绿萼!”

进来的是青梅。她多半看出昨天绿萼说了那一番话之后燕绥宁的情绪持续低迷,不敢让绿萼再来刺激皇后。

比起绿萼,青梅确实更成熟稳重,进来后见着燕绥宁红.肿的眼眶也并未冒失多问,只唤:“娘娘。”

燕绥宁吸吸鼻子,说出了醒来时作出的决定:“收拾收拾,我要去见陛下。”